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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一个善良、仁慈、宽容的人。在她被土匪打伤后，尽管吃了很多副中药，可还是没好断根。天一变，浑身就疼的坐卧不安，这是打伤的后遗症。母亲常常说她的伤可能再也不会好了。在母亲还在伤病之中时，父亲在汉口做生意却又传出了绯闻，开始母亲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尽管遭到土匪抢劫，除了祖母和母亲遭打外，损失母亲几十块钱，我们家却并没多少损失，生意仍然照旧。他只是到汉口去得更勤了，甚至一住一二个月。不久他在汉口认识了沔阳同乡， 银楼李老板的姨太徐娘。徐娘就是我后来的继母，她人年青、漂亮，见过大场面，和父亲很合得来。开始二人还是暗中来往，后来不知父亲用什么手段，李老板网开一面，也不干涉，反而撮合徐娘跟父亲一起。个中原因是什么，一直是一个猜不透的谜。
父亲这时和徐娘的关系在外面已经了公开化了，只是瞒着家里人。祖母协助祖父管着生意，料理一家人的生活，母亲一心抚养我们兄妹四人，哪知父亲在外生事。不知是李正老板发话，还是徐娘要求，反正徐娘要嫁到我们家来。父亲答应了，可是在家里却开不了口，祖母是一个礼教很严的人。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一言九鼎。祖母不松口，父亲暫时不敢把徐娘领到彭场家门。父亲就采取迂回战术，先把徐娘引到沙湖镇舅父家住下，再动员亲戚给祖母做工作，给母亲做工作。母亲知道后也没有哭闹，只是跟祖母说，自己只要安心抚自己的四个娃就好了。祖母虽然极力反对，但是徐娘长期住在亲戚家也不是办法，在汉口也没有退路。这样几个月后，父亲终于把徐娘领到了彭场家了。母亲这时不屑和父亲在一起，领了我住到厢房里去了。这时木已成舟，祖毌把父亲责骂了一頓，也没有办法了。
没过多久，母亲病了，很厉害。恐怕是身心都受到伤害引起的。后来邻居老人们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母亲一病不起，又吃了很多药，找了很多有名气的郎中，都没什么效果。慢慢的，母亲只能卧床，把我留在身边陪她。
父亲看到母亲病成这样，不知是心怀愧疚还是要将功折过，决定将母亲送到汉口去医治，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大的决定，除了在经济上负担外，还有行程上的困难。没有别的交通工具，只能用小木船从彭场出发，水路要经过几天才能到达汉口。一个病卧在床的人，怎经得起那一路颠簸？父亲陪同母亲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终于到了汉口，住进了当时美国人办的协和医院。
经过协和医院的检查，说是母亲肚子里长了个什么东西，其实一直至今都没搞清楚。一说是肿瘤，一说是什么葡萄胎，反正当时都不懂。说要手术，父亲签字同意，上了手术台，说又要输血，却找不到匹配血源。幸好父亲血型相同，于是父亲挽起胳膊给母亲输了300CC鲜血，总算是给了母亲一次回报。
手术后，母亲也没什么好转。过了半个月，医生说估计不行了。母亲坚持要回家，于是父亲带上当时最好最贵的盘尼西尼药，又雇船将母亲送回，前后花了一个月有余的时间。
母亲回来后，就睡在厢房里。这我还有一点记忆，因为当时我陪母亲一起，晚上我要尿尿，母亲说我不能动，你自己起来吧。有时我要喝水，母亲指着桌上的土瓦壶说，你自己去倒。
祖母看到母亲病重了，怕我扰了母亲，就要我同她去睡觉。不知怎么的，我这一走，就不肯再跟母亲同睡了。有时白天母亲喊我过去，我不愿意；母亲就指着桌上的小铁皮盒子，说里面有饼干，叫我吃。我却跑进去把铁盒一搬出来，再也不肯进去。无论母亲在怎么叫我，我也只用双手撑住门框，站在门口。
大人们都在悄悄的议论，说母亲的路不远了。一九五零年九月二十八日，母亲在病了几个月后，身心俱废，终于再也撑不下去，离我们远去了，时年33岁。后来多少年了，还有人议论我母亲的死，有人说是病死的，有人说是气死的。众说纷云，没有定论。
那一年我三岁多。依稀记得，也可能是祖母后来讲的，母亲出殡的时候，大人们给我穿上白土布孝袍，戴上象道士帽一样的白孝帽，脚上的鞋子也缝上白布，手里拿着裹着白纸条的柴棍“哭丧棒”， 要我跪在母亲的棺材前，可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已后永远再也見不到亲爱的妈妈了，成了没娘的孩子，还以为好玩，没有哭。
母亲死后，葬在河湖嘴，即现在的禾丰村，因为那里有我家买的几亩旱田。这几亩田后来就不知怎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家里人也不敢去问。否则恐怕会是一个工商业兼地主的“双料”帽子。只是母亲的坟还在那里，有时候去拜祭一下。到了56年，农村合作化平整土地，有人捎信说要掀掉坟头，父亲赶紧请人去将母亲的坟挖开，将棺木放下深埋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村里有人告诉我们，说母亲棺木被人看中，深埋的当天就被人挖盗去了。可怜的母亲尸骨也不知散落到何处了。善良的母亲竟然落到如此结局，真是叫人伤心。
母亲去世后，而我心里老觉得母亲没有死。每次我经过我和母亲睡过的那个厢房，总觉得母亲好象还在那个房间的窗口旁，默默地注视着我，浅浅的微笑着。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好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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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4-18 09:5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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