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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四年夏天，沔阳遭受了百年未遇的大水。一时间鸡飞狗跳人心惶惶。那时我还未上小学，但也有7岁了，所以一些情景都还记得。
刚开始涨水时，彭场街道并没有太大影响。只是街面上不时走过从沙湖等地挑着包裹行李、拖儿带女逃水灾的人们，还有人赶着三五成群的水牛，从我家门前经过，我从来没有見过那么多成群结队的水牛，觉得很有趣。后来沙湖舅爹、表叔等带着全家逃水荒来了，很多人挤在一起，倒也热闹，只是大人们显得愁眉不展。渐渐的这里的水也一天天涨起来，远处的水白茫茫的一片。很多倒塌的房屋的木屋架，也随波逐流涌来。在我们屋后堆的厚厚的一层，还有一些庙里漂来的木菩萨，我们一些小孩子去捡来玩，常常遭到大人的呵斥。说那是神灵的东西，不能随便动的。
水一天天变大，逃到我们家的亲戚也走了，我们家里也上了水，于是用木板搭起跳板行走，当时叫“水阁”。我觉得很好玩，打着赤脚，把家里漂在水里的木盆当小船推着玩，有时水里还会冒出鱼和小蛇来。大人们不准我在水里玩，说是过两天我们也要逃水荒去了。
镇里规定全镇的老百姓都要转移到天门县去，那里地势高。转移的人统一行动，不统一的人不发粮票。
我们家人很多，父亲很发愁，哥哥在仙桃读初中，祖父病了，中风，祖母脚小，行动不便。其他的亲戚都已经各逃各的去了，剩下只有徐娘，这时我们已改口叫娘了。父亲决定我们一家人分两次走，一批人先到仙桃李老板的老屋暂住一下，叫娘领着两个姐姐和我先走，他随后领两个老人再去。我不懂事，听说要出去逃水荒高兴极了，吵着要背个背包出发。因为我原来看見过解放軍的队伍从我家门前经过，都背着背包，心里很羡慕。娘只好依我，把几件单衣用布带捆成背包的样子，叫我背着。我觉得神气得不得了，于是娘领着我们一路向仙桃出发了。
一开始，我还高高兴兴，可是走了一会儿，就累了，几件单衣的“背包” 我也背不动了，就丢给了娘，空手走。又走了一会，感到脚底发胀、疼痛。我走不动了，不想走了，娘就叫我们歇一会儿。就这样歇歇走走，走走歇歇，像蜗牛一样慢慢向前移。一路上，许多逃荒的人都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走得慢不说，还闯了一个祸。我们一路慢慢的走着，附近乡村的农民都在准备逃荒，有的把不能带的鸡鸭都杀了，在路边用锅煮着。我一路慢慢吞吞，左顾右盼，不小心碰翻了路边的砂锅，满满的一锅子鸡汤被我踢得流了一地。娘一个劲的给人陪小心，说好话。没想那人没有责怪我，反而说算了算了，没有烫着就好，都是逃荒的人，可怜哩。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
走着走着，我一不小心，一脚又踩进了路旁的个粪坑，弄得脚上脏兮兮的，渾身臭哄哄的，害得娘手忙脚乱的帮我清理了好半天。两个姐姐比我懂事，埋怨我不听话，好闯禍，就一前一后的跟着我走，实际就是在监督我。我也不在乎，仍然説说笑笑，对路途中的一些事物感到兴奇，问这问那，一点也不知道忧愁，仿佛是在旅游一般。就这样，我们走了一天，好象也只走了一半路，就在中途农户家借宿，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第二天一早醒来，我们借住的房屋周边也涨水了。路淹了，不能步行，刚好村里有条船到仙桃去。于是讲好船钱，我们四人乘船到了仙桃。娘领我们到了老街李老板的祖屋，我们住下来。
第三天，父亲和祖父、祖母也搭船来了。
李家确实是大户人家，屋前后几层，后面有小院子，有花有假山，还有小水池，水池里长滿绿色的浮萍，水池旁有一细细的泉水长流不断。清澈明亮。有专门的厨师，还有一个叫四娃的杂工，但我不明白为何他们吃水不用这股小泉水，还是要到襄河里去挑，而当时襄河里的水泥沙混浊，要用装着明矾竹筒在水缸里撹半天，沉澱已后才能用，我只是偶尔看见四娃用瓢舀几桶泉水杂用。
李家人对我们也很好。父亲把我们安顿好后，就一个人追镇上逃荒转移的的队伍 到天门去。他一个人随大队转移走，领全家人的粮票，领了就囬仙桃，后来又去过一次。所以五四年水灾，我们镇上大多数人都到了天门，而我们一家人留在仙桃度过了五四年的大水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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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5-13 23: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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