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舞之 于 2014-8-21 09:38 编辑
文/长生鸟
冬日午后的光线有点阴,在一条狭小的巷子里,他倚在门边,脸上挂着一抹淡淡地凄凉的笑,目送着我远走。巷子里房子挨房子地显得很挤,可是周遭很安静,仿佛没有一个人存在。这是我走了十几米突然回头看他的场景,当时不知为什么,他脸上的笑突然刺痛了我的心,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笑啊笑啊,应该是太阳的光,是灿烂的云朵,是心底开出的小花,而绝不是他这样孤零零的我看上去有点凄凉的笑。
他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父亲几年前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后撒手人世,他又体质极不好,因为病的原因,切除了脾脏,(据他妈妈说,他看病的钱好多都是并不富裕的亲戚里凑起来的)才保住了一条命。为了他读书,母亲从农村搬到了城市,母子俩租住在一个六七平米的小屋里生活,白天,母亲做好饭,骑大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到一个无纺布厂上班,估摸着他快放学了,再赶回家给他做饭。租的地方小,他们忙碌于生活,也无暇收拾自己生活的小空间,我每次去,都是书堆放一地,鞋子,袜子衣服什么的,到处都是。记得第一次去看他的时候,还是在乡下,他家的房子是在民政局帮助下盖起来的,高高的木门紧闭着,我疑心家中没人,打电话过去,他妈妈说在厂里干活,儿子在家。我们敲开了门,一个清瘦清瘦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屋里有各种药味混合的气息。家具很简单,盆子什么的随处一地。我们与他聊天,他很矜持,话也不多,但很温顺。问起学习情况,他很黯然,说自己初三时学习成绩在全校前几名,可是中途身体查出有问题,无奈之下休学看病,第二年中考成绩只考了五百多一点。然后他就一直很温和地坐在一个木靠椅上,我们拉他说话,他的回答总有点勉强,似乎并不很欢迎我们的到来。我同他说:“我们仙桃义工有个助学活动,我想问你下,如果有人愿意资助你一点点读书费用,你愿意接受吗?当然,我们不能肯定一定能帮助得到你,但绝对会尽力帮你联系的。”他的回答让我听出了一种无奈,他说:“我妈妈这么辛苦,不接受能行吗?我们家环境这样,妈妈太苦了。”是啊,有时候,生活的环境不是我们能主宰的。在某些时候,因为身体健康方面的原因,直接影响生活物质匮乏,使生活质量严重下降,在这种环境下,能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我同好多朋友说起这个孩子,有些朋友这样说:这孩子身体不好,学习再好也怕没有太大的用处,长大了恐怕也没么精神做什么事。言外之意很明白,大家愿意资助健康的孩子。而我因为是自己走访的,看到活生生的孩子面对生活无奈的态度,体会到了每一个生命对于个人而言都是极其珍贵的,当生活不公平地对待你时,我们只有安静接受,并坦然面对。所以对他个人而言,病并不是他能放弃自己的理由。当然我无权要求别人能理会这种思想,我只是觉得,他还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人时,他的喜怒哀乐绝对不会比我们少,因为身体的原因,心理恐怕是更凄惨。因为想到他心中肯定会很难受,于是我也难受起来。
开始他总是淡淡地同我们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在我不着边际的讲话中,提起未来,提起学习成绩,他会露出一种很苦的笑。那是一种不定数的飘浮的笑,一种无法掌控命运的笑。他就象一叶无助的浮萍,无助是任由着世间的风霜严寒相逼,无望地在人生途中挣扎。每次见他温顺地说话,淡淡地苦笑,我都很无言,再三感受到命运的残酷。
他的母亲是个让我敬佩的人,很和气很健康的样子,然后一天到晚的工作。我无法知道她失去丈夫后,是如何又闯过差点失去儿子这一关的。她告诉我,丈夫几年前死时,医光了家中所有的钱,还拉下债务。哪晓得儿子又病了,家中的几姊妹都可怜她,同情她,大家翻出自己的家当供她救儿子。她说武汉的医生都叫她放弃的时候,她坚决的不放过一点点希望。她说养了这大的儿子她舍不得啊!
想不起他几时开始苦笑中带点对我们的依恋与亲切的感觉的。好象是那次他心情不好打我们电话时,我们打过去与他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电话来解他心中的苦闷。又好象是那天叫他去义工的爱心超市里清牛仔裤时,义工们帮他找了半天衣物时的时候开始的。反正我们后来几次见他,对于我们,他笑中开始有点更多的内容出来,有种信任,有种期望。我只想说:孩子啊,你的世界一样是光明的,你的身边有这样一群记着你的朋友,有这样关心你的亲戚,有这样倾其所有救你的妈妈,世间有这样许多关心你的爱心人。请你脸上多些欢笑的笑吧,让笑象太阳的光,象灿烂的云朵,从心底笑出来。我再不想看到那种凄凉的笑刺痛我的眼睛,再不想让突然的泪模糊我的视线。我只愿意:孩子,你好好生活,象所有快乐的少年那样过一个神采飞扬的读书年代!
后记:他那天的笑让我突然间就落泪了,只为那一刻我想:笑应该是欢欣的,是从心底出来的,而他的笑,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苦。我们的来访只是给他单调贫困的生活注入了一点点笑的光芒,弱得几乎要转瞬即逝,可是他又是带着那样一种感激的笑,让我忍不住就伤心起来。
(此文为义工长生鸟几年前走访徐志文后所写的走访手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