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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外公很老了.外公是位睿智宽厚的老人.</p>
<p>很小的时候,外公简直是我们心目中所有美好的化身,他老人家口才敏捷,肚子里满满的故事和传奇,我的童年,几乎就是在外公温厚的调教中长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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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外公人缘极佳,擅长与人相处.外公总是心疼儿女,外公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也因此获得乡邻和儿孙的爱戴敬重.</p>
<p>外公年轻的时候,走乡串街做点小生意,很辛苦,但直接创造了舅舅们和妈妈的在乡村的生活相对宽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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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妈有时候跟我说起她小时候的骄蛮任性,以及外公外婆所给予的无边宠爱.</p>
<p>每每说到这些的时候,50多岁的妈妈眼睛发亮,脸庞洋溢着的幸福让青春都黯然失色.</p>
<p>妈妈未嫁前,过得幸福富足,从来不用做家务,想要什么玩的吃的穿的,外公外婆都会很远托人买了来,年轻的妈妈,身上永远穿的时兴款式的衣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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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舅以前是村里的会计,大舅妈娘家贫苦,嫁到这个家她很惜福,孝顺公婆,勤扒苦做.</p>
<p>大舅妈善良贤惠,沉默寡言,家里地里都是由她一手操持,也从不会闹旁人家常有的家庭不和.</p>
<p>大舅妈对小舅和妈也很包容,长嫂如母,说的就是大舅妈这样宅心仁厚的农村妇女了.就这样,即使并不太擅长持家的外婆不怎么喜欢她,她还是以自己的勤勉在这个家庭获得了相当重要的位置.遗憾的是,大舅妈一生辛劳,生下四女二男但并没有象别人家庭那样给自己带来幸福晚年.-----------这也是一生勤俭宽厚的外公所一直唏嘘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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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外公身体勉强还算好,80多岁的人,能自行行走,神智清爽,只是生活上需要人照料.</p>
<p>另外就腿脚每遇到风雨天就会疼痛难忍,那是外公年轻时小贩生涯所留下的病根,算是劳疾.</p>
<p>外公以前爱打打小牌,和一些村里的老人闲坐,打一种叫上大人的老牌.也会偶尔打打麻将.</p>
<p>外公最是坚强,这几年,他老人家也摔伤过,也生病过,最后都坚强的爬起来了,写到这里我眼泪又忍不住了,年轻的人摔伤都要好好养护几个月啊,而我80多岁的好外公,深怕自己躺着床上拖累他人,早早就拄着凳子开始重新练习行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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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对于生活,外公有非常多的智慧,我们小时候听到的,都是一串一串的人生经验.</p>
<p>比如,哪个孩子赌气不肯吃饭,外公就笑着把饭碗端到他面前说:千憋气万憋气,千万不和饭憋气啊.</p>
<p>妈妈要是病了没胃口或说累了不想吃饭,外公就笑眯眯的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的慌.</p>
<p>但看到哥哥吃饭狼吞虎咽,他老人家又会告诉我们:吃饭要吃七分饱.</p>
<p>夏天里我去外公外婆家总是被淋到雨或被晒到头晕,外公就会慈祥的告诉我,要记得啊,晴带雨伞饱带干粮.</p>
<p>三表姐是个风风火火的孩子,老是丢三落四,外公会告诉她:千金难买调头瞄(意思是,去了哪儿离开前一定要记得检查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遗留遗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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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外公有很好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他老人家尤其心胸开阔,总是与人为善,也总是用和气淡定的生活态度面对生活里的一切磨难.这一点,外公给我们这些子孙的影响很大很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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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妈婚前是家里的娇娇女,嫂子能干,外婆疼惜,外公和大舅舅都在挣钱,别人家女孩子在挑秧割稻挑粪赚工分了回来还要劳碌厨间,而老娘则悠闲的穿着花裙子去附近村子看戏或是风风火火参加革命队伍的表演.</p>
<p>嫁到我们家来后,孤儿寡母,生活贫苦,一切从零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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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奶奶也是一生坎坷但生性平和善良,爸爸是爷爷去世7个月后出生的遗腹子.</p>
<p>一些秉性贪婪的人以照顾孤儿寡母为名把爷爷留下的家财觊觎吞并后,只留了老街一栋最破烂的房子给奶奶和爸爸,但好歹也算一席之地可以安身立命了.</p>
<p>我没出生前,说是家里还有一位瞎眼的姥姥,是不是至亲我不知道,但以我们家人一贯的善良和寡亲,应该是哪位亲戚家被抛弃的老人无人赡养,我奶奶和爸爸接了过来奉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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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奶奶勤勉努力但并没有对贫瘠生活有多大见效的操持下,姥姥,奶奶和爸爸在老街拘谨的活着.</p>
<p>爸爸从小习武读书学艺,以一切可能的方式充实自己并健康的活下来了,等他长大后,终于稍微让家里象了一点样子,并且娶了条件当时看来相当不错的妈妈.</p>
<p>可这时候,我们家在老街还是最破败的房子之一,每到下大雨的时候,家里都是接漏所用叮当作响的瓶盆罐桶.一直在我快十岁的时候,生活都还是维持这个样子.好的是,我们贫苦的生活,因了家族都是善良的人,过得分外有滋味和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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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妈性情很高,她对自己选择了的生活从来不后悔,她只努力把日子过好.</p>
<p>爸爸虽然人缘不错,但家底是穷的,奶奶善良,但绝对缺少老街老太们的精明,是一种由别人占去便宜的善良和忍让.从不会和人争执什么,在别人的欺凌里无怨无悔无声无息的活下去,让爸爸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是老人自以为的宿命和责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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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样,在妈妈进门之后,由于又经历过几个特定的历史时期,我们家甚至还断炊过.</p>
<p>听妈妈说,她生完哥哥满月后第一天,回到娘家就先磨了一份米背回给盲姥姥和奶奶吃,把家里两位老人安顿好,她才又赶到娘家享受外公外婆和大舅和大舅妈的照顾.而当时爸爸是为了节省口粮和谋求活路,去了很远的地方务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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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妈在我们家是委屈的,奶奶做事仔细,但很慢很慢.并且有很严重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p>
<p>别人家儿子媳妇外出做工回来就有热饭热菜吃,妈妈去了大队挣工分回来还要自己做饭菜.</p>
<p>做了饭菜呢,爱聊天的爸爸还得回来端了饭碗才能一起吃,不然奶奶会很不高兴,奶奶还不太喜欢女人们上桌子吃饭,一直到我们长大,奶奶都是喜欢一家人吃完后她老人家在厨房随意吃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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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奶奶爱唠叨,毕竟是苦出身,妈妈呢,虽然现在过的日子窘迫,但娘家那点大手笔的习惯还是有些影响的，奶奶爱唠叨,油放多了,饭菜不该这么浪费,奶奶的衣服一直是补丁加补丁,哪怕箱子里有很多崭新的衣服.并且,外婆自己做衣服时好心给奶奶做一套,也会被奶奶在妈妈面前一直唠叨说不会持家,如此这般,妈妈一直很隐忍,每天笑脸迎人,进门前出门去都一口一声妈.脾性好的连超级爱唠叨的奶奶都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p>
<p>倒是爸爸，一直恨恨的讨厌奶奶的唠叨,也厌恶奶奶的重男轻女,不时吼一吼奶奶,这时候,往往妈妈出来圆场,把爸爸呵斥的收声.妈妈生性活泼能干,进了我们家门后,从前娘家的娇娇女不见了,她学会了干农活,学会了做家务,还能借着门口就是集贸市场的便利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间或还有条件比较好的外公外婆心疼女儿女婿们所给的小小补贴,家,慢慢好起来了.</p>
<p>就这样一天一天,我们风雨飘摇的家在一个被商品粮户包围的单薄氛围里,卑微但又骄傲的丰满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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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妈妈在那么困难的日子里,没有抱怨,倒是一直在感激,感激外公外婆,感激大小舅舅和舅妈们,感激一切曾在家庭和我们成长期间给我们一点哪怕语言上安慰的人.奶奶也是,她老人家一直是平和的,一直坚持初一十五吃斋拜佛,在最苦难的时期也要匀一勺子米给外面逃荒来的外乡人.</p>
<p>我们的家,很贫苦,但从来不会有别人家的硝烟纷飞,我们家的人都是快乐开朗的,歌声笑声络绎不绝.</p>
<p>我应该经历过没有通电的日子,那时候,没有麻将的恶习,也没有更多的文化生活,因此老街邻居们的夜谈生活,都是由我家不宽敞也不明亮的八仙桌开始的.他乡经商归来男人的烟雾,学校医生工人们的工作经验,以及女人们的闲碎里我渐渐长大,接受着多重标准的教化.懵懂懵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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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回望这些生命里的片断,心里漾满了感激,我曾是一个多么偏激的孩子啊,这么多年过去,也慢慢学会了隐忍和包容,学会了把生活的种种困苦都肩挑背负,一转身化成风轻云淡........</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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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09-7-17 21: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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