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魏文高的手机就开始响了起来,十几个渐冻症病友群消息不断,魏文高别过脸,暗自神伤:“之前很多照顾母亲的方法都是在群里学的,母亲去世后我就再也不敢看群消息了。”
魏文高和妻子常年在广州打拼,生意红红火火,日子也是蒸蒸日上,然而一纸诊断书却给了这个幸福家庭一记重拳。
“我们最开始都没当回事,以为是坐得太久了导致腿麻了。”2022年元旦,回家过年的魏文高得知母亲身体不太舒服,走路姿势奇怪,便拉着母亲前往武汉同济医院检查。
在此之前,母亲已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市脑血管病医院做了全面检查,但都没有找到病因,也就不了了之了。
骨科检查排除腰椎间盘突出、内分泌科检查排除糖尿病并发症、神经外科检查排除帕金森……1月27日至5月31日,历经4个多月的检查,母亲的病症最终被锁定在渐冻症这个罕见的疾病上。
站在医院走廊上,魏文高感觉自己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身体也被冻住了。
此前,他通过专家了解到母亲极有可能患有渐冻症,也默默搜集了一些渐冻症的相关资料。确诊前,他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这个病听都没听过,一定不会的。”
为了照顾母亲,魏文高关掉广州小店,回家全职照顾母亲,他的父亲则去往武汉工地打工。
家里家外连轴转,日里夜里总忧思。母亲手脚僵硬,魏文高自学理疗按摩手法;无法吞咽,他每天准备好肉粥、牛奶等流食,亲手喂母亲吃下;排便困难,他在十几个病友群求医问药,学习护理经验,用800多个日夜的精心守护换来母亲的零褥疮。
患病在家的母亲,年岁已高的外婆,还有读小学二年级的孩子,魏文高每天在家、学校和外婆家三地来回奔波。
每一次的来回奔波,都是一场与老天爷的对赌。“母亲呼吸无力,随时都有窒息的风险。”魏文高只能对自己说:“快一点,再快一点。”
只有家里人都睡着了,魏文高才能点上一根香烟,让自己紧绷的神经在烟雾缭绕中略微放松。短短3个月,他暴瘦35斤。
2023年4月20日深夜,熟睡中的魏文高突然惊醒,听到隔壁母亲一直在深呼吸,他立刻从床上弹起,冲向母亲的房间。
看到因喘不上气、脸被憋得通红的母亲,魏文高强装镇定,一边轻声安慰母亲,一边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几分钟后,母亲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
为母亲盖好被子、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魏文高瘫坐在地,短短七八分钟,他的后背已经湿透。
在此之后,魏文高便在母亲房间打起地铺。“妈妈动不了,隔几个小时就要翻一次身,我在这里睡还方便些。”他自嘲地说。
所有故事都将迎来终章,这个故事也不例外。
魏文高与父母的合影
“妈,你想回老家么,想回去就眨一下眼睛,不想就眨两下。”5月26日,魏文高怀抱着已经被疾病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母亲,轻声说道。此时的母亲已经无法发声,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勉强活动。
当晚,魏文高带着母亲,从仙桃城区回到西流河镇赵河村老家。魏文高怀抱着母亲一夜无话,早上8点,母亲在他的注视下停止了呼吸,享年56岁。
提起母亲的离世,魏文高一度哽咽,他想用喝水掩饰泪水,却发现水杯早已空空如也,挤出一句“我去倒水”后,快步走进卫生间。
“她陪我长大,我却没有机会陪她变老。”母亲的离世,让魏文高悲痛不已。但是,悲伤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变得愈加成熟坚毅:“我还有父亲、外婆要照顾,孩子也才刚上学,我不能垮。我相信,再寒冷的冬日,也阻止不了生机从土壤中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