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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单位到大岭乡下时,我已经足25岁了。因为从来没干过农活,到了大岭后我找队长安排,他分派给我的活儿,谁也没曾想到,竟然是去放牛。我想可能那300块钱的事得罪了他,现在来整我,是给我的“杀威棒”。我也没法啊,小队长也是队里的最高首长,是“皇上”,金口玉言,不能更改。谁叫我为钱的那事鼠目寸光呢。
原来我父亲生病后,原来父亲喂养的那头牛就让妻子接着喂,现在我到了农村,队长就把这活儿交给了我。并说明这是在照顾我们家,如果是牛让别家喂牛了,父亲病好了后就没事可干了。而我刚到农村也干不了别的,只得先把牛喂起来,等父亲病好了再说。看来放牛快成我家专利啦!那时没有知识产权意识,否则,我还要找个地方注册保护。
听了队长的安排,我越想越窝火,现在竟然落到了放牛的田地,回到家里,原先受的种种委屈一起涌上心头。,我越想越难受,眼泪刷刷的流了出来,到后来竟是越想越伤心,终于忍不住,哭了。我索性放声痛哭起来。这是我记忆深刻的一次痛哭,哭了很久很久,家人谁也没来劝我,让我彻底的哭了一次。
然而哭归哭,日子总要过,生活还是得继续,人生的路也还是要走下去。我现在已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结了婚,妻子有孕在身,我得有责任 ,只能面对现实,别无选择。我擦干眼泪,牵起牛绳,当放牛娃去了。
放牛必须天不亮起床,把牛牵出去吃草,为的是在农民出工前就把牛喂饱,让牛有劲可以干活。等牛去耕作后,我还必须去割草,那时候因为割的人多,青草已不好找寻。但是又必须得割上三四十斤给牛做午餐。牛和人一样,中午只有很少的休息时间,下午还必须得干活。等到傍晚收工之后,再继续把牛牵到野外去放牧,一般是两三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牛才能吃饱。这个时间才能是结束一天的工作,把牛牵回家。放牛看起来轻松,其实一天到晚都很少有时间休息。
我第一天放牛时,早早的起床。妻子要我多睡一会儿,她替我。我说我既然回来了,就应该我做,你多歇息一会儿。牛就系在我家堂屋里,满屋弥漫着青草与牛粪的气息。我把牛牵出去的时候,满天的星星还在眨眼睛呢。这时候已经有几个放牛的孩子,牵着牛从我家门口经过,我于是跟他们一同顺着北干渠的堤慢慢走去。到了一片离庄稼地稍远的开阔地,就让牛自由的吃草。有的则跟着照看,防止牛吃了庄稼。跟了好一会儿,不停的走动着,感觉到了累,就坐在草地上歇了一会。
北干渠的堤内,有一大片紫云英田,紫云英也叫“苕籽”,是邻近八广三队的绿肥田。我刚坐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大声的叫唤起来,原来是我的牛与一同放的两三头牛跑到这绿肥田里,吃起紫云英来,牛大口大口的吃着,旁边是看田的老人拼命的在赶。等我跑去的时候,守田人已经把我的牛牵在手里,在那里大声嚷嚷,说谁的牛吃了苕籽就要谁賠。要我赔他紫云英。我用什么赔呢?就没回应他,一声不吱的走近他,伸手使劲一拽,狠命的把牛绳抢了过来。看田人有点吃惊,因为他不认识我,也从来没见过像我这般年纪的人,不去做“劳力”而在这儿当“放牛娃”。 他不知我是何方神圣,他再也没多说什么,看着我把牛从紫云英田里牵出来,放在堤坡上让牛继续吃草。而其它的放牛的孩子早已经吓得牵着牛跑散了。
天亮后队里出工了,我把牛交给用牛的人,回家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拿上镰刀、草架去割牛草。我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不知道哪儿的草多,就漫无目的就割。也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到了中午的时候才割了松松散散的半草架子,最多不到30斤。我放在牛的嘴边,看到牛风卷残云般的一扫而光,肯定没能吃饱。想到它下午还要干那么重的活,我心一片愧疚。可怜的牛啊,请你原谅我吧., ,你会不会怪我无用呢?
放了几天牛,人还没能适应过来。但“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实在也是没别的法子可想。不过我在傍晩放牛不须割草时,就带一本书,牛吃草,我就在一旁看书。“古代诗歌选”、“ 诗词格律” 等,就是那时常带的书。农民们看了觉得很奇怪,说“放牛还看个么书呢?”我也懒得解释,暂时忘掉外面的世界,继续沉浸在我的书中,直到黄昏。
五月十日,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呼啸。天昏地暗,转眼田地里就起了渍水,茫茫一片的,新栽的秧苗全部泡在水里,只有那些长一点的秧苗,在水中探出头来,在风雨中摇曳。牛也不能出去放,只能系在家里,让它嚼干稻草。我们的房子虽是“新”建的,但由于起得急,质量差,满屋都漏雨。我们只有几个月的“新房”更是漏得厉害,雨水顺着瓦缝满屋子滴,接水的盆盆罐罐摆了一地,放床的地方漏得最很,完全没法安身,成了“水帘洞”。到了晚上,我与妻子只好把铺盖卷起,在房门后面找了一块干一点的地方,打起了地铺。夜晚屋外风狂雨骤,就像天上有人在“瓢泼桶倒”,风越刮越大,雨越来越猛。我们点着昏暗的油灯,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房顶上瓦被吹翻的响声,屋里漏雨滴滴答答的水声,堂屋里牛吃草的咀嚼声、响鼻声,空气中弥漫着牛的气息、草的气息……,那一晚,我与妻子卷缩地铺上,相拥而倚,彻夜难眠。
每年的五月中上旬都是雨季,可哪曾有过这样大的雨水?没有哪一次让我印象如此深刻。
我放了一个多月的牛后,父亲的病比前有了起色,能够下地走动,就接手了放牛去了。我就同队里的男人们一起出工干活,我从“放牛娃”正式“晋升”为“劳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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