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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水(37运粮、挖沟与敞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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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7 22:43: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湖北
      一年忙上头,农民年底结帐很少有人能进钱,除了扣除下发的粮食,柴草折价后,还倒欠队里集体的钱,叫“超支”;我们队里的“超支户”达到了60%以上,当然“超支”的钱只能是挂地帐上,来年再一起结算,没有谁去拿现钱去还抵亏空的。当然也没有谁家有闲钱来抵这个超支。农民除了每天出工,没有其它任何副业可以收入。分在自留菜地只能种些日常的蔬菜,不能种任何经济作物,甚至连屋前房后的篱笆上爬的丝瓜、豆角,也都被当作“资本主义尾巴”割断了。鸡鸭当然不许多喂。

    我家门前就是北干渠河,渠水碧绿清淼。水草丰美,我家喂了几只鸭,长得很好。鸭子早放夜归,在浅水吃草,深水吃虾,只要晚上回家喂点食,一天就能下两三个鸭蛋。

    有一天中午,我发现我家在河里的鸭子少了二只。顺着河上下找也没见踪影,这里有人给我透信,说大队干部在付队长家开会聚餐,而且上午看到有人在拔鸭毛。我立刻找到付队长家,只见得几个干部在一起,妇女队长还在灶上忙碌。我顾不上打招呼,直接就问,“你们是不是捉了我的鸭子?”

    他们当然都不承认。而且还说我养鸭子超过了规定的只数,是资本主义,没批评我已经不错了。我闻到灶膛那边传来一股香味儿,仔细去看,发现一只瓦罐正煨在灶膛里。打开瓦罐,正是一罐鸭汤,灶门前面还有几根鸭毛,就是我家鸭子的毛色。果然是他们偷了我的鸭子!

    我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灶边的火剪,一下子把灶里的瓦罐捅翻了,罐子里的鸭汤全洒在灶膛里。我也没管干部们是否尴尬或者生气,气冲冲的走了。不知道这些干部们会不会再从灶灰里把那些鸭肉捡出来吃?这都是当时穷很了的缘故啊。

    有一年夏天,队里终于给了全队每家人一天赚钱的机会。解家公社的粮站在石土地,所收的粮食要运到鲫鱼湖对岸的杨林尾粮站去,由于石土地粮站的会计是我们队里老王的弟弟,所以这个活就由我们队承担了。队里说明,每家只能出一个劳力干一天,赚的钱队里一分钱不要,全归个人。

    挨家挨户终于轮到我了。我早早的和几个同伴一人一条小木船,撑到了石土地,齐心合力的把几条船尽可能的装满。每包142斤,我记得我那条船装了26包,3692斤。再装就不行了,船要进水。我小心翼翼的撑着船,差不多2个小时,跟着我们的船队,划过了鲫鱼湖,到达了杨林尾粮站。几个人互相帮助,把粮包扛过粮仓后,已经精疲力尽,饥肠辘辘了。我们没有粮票,把随身带的米和当地的粮站食堂换成饭吃。四五个人,吃了一碗又一碗,吃得食堂职工都惊讶了,瞪眼看我们。也难怪,我们结帐的时候,一个人平均吃了一斤多;据说有的人还想吃点,但不好意思了。

    那一天运粮,我赚了七块一。这是在农村几年,赚得现钱最多的一天,尽管人很劳累,却是相当的高兴,毕竟它整整相当于队里二十多个劳动日的工分啊。

    这年冬天,在上堤前的空隙时间,队里又安排我和五六个年轻人,到吴家剅柴山去挖排水沟。工钱由队里统一收,我们只记工分,每天另有两毛钱补助。这个工程是队里“三先生” 接的。“三先生” 姓郑,不是教书先生,也不是算命先生,是属于队里“高参” 一类的人物,家里排行老三,大家喊他“三先生”, 他也答应,并不介意,年轻人喊他“三叔”。

    吴家剅在沙湖镇下的一个沼泽地带,是血吸虫很历害的地方。地下的芦苇根盘根错节,一锹下去,那坚韧的芦苇根反作用力把人的手顶得生疼。我用脚踩,用肚子顶,把锹口都全部挖卷了,挖锹用力猛了,手背经常擦到衣上的扣子,手背常常被擦破皮,鲜血直流,弄得衣服上血跡斑斑,然而我却总是最后一个完成自己段面的那个人。同去的庚年常常帮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还记得。

    收了工,我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周围只有枯槁的芦苇和一片荒芜的柴山,人跡罕至,寂静荒凉。我们用地挖的一个土坑里的渗水洗了一下,(不知里面有没血吸虫?)我们感到寂寞无聊。庚年向我建议:“走,到东荆河看‘洋船’”去!于是,我们俩人顾不得劳累,走了几里路,来到东荆河大堤,我们就坐在堤坡上,百无聊奈的望着宽阔河面,等待路过的轮船,远远的一艘轮船驰来,渐渐的近了,看着轮船卷起的白色浪花,一阵一阵扑向岸边,不知为什么会引起我们的一阵莫明的兴奋,……船走远了,我们又盼望着下一艘……,一直等到黄昏。

    晚上我们就睡在一个别人废弃的草棚里,没有灯,天一黑就爬进了被窝。黑暗里,外面的风声和动物偶尔的尖叫声伴随着我们,  睡不着。同伴们就要我讲故事打发时间,我就给他们讲水浒,讲西游记,不管对与错,情节记不住了就随口瞎编一气,敷衍下去,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不能反驳我。这次挖沟很艰巨,合同的任务根本完不成。我们干的很吃力,队里也没有什么收益。当地人都不干,“三先生” 忽悠队里把我们派来了,同伴们埋怨的说:“真是活見鬼!哪里有么好东西伸到‘王妈妈’这里来!”

    有一天下雨,没有出工挖沟。我找到几里路外的队里“敞牛”的地方,去看望父亲。那年父亲和队里其它两三位老人在吴家楼“敞牛”。所谓“敞牛”,其实就是把牛放在柴山里散养着。那时候谷草之类的都分给社员们做烧柴了,牛冬天饲料不夠,只得利用冬闲,把牛赶到远远的柴山上进行流动散养,让牛自已啃枯草吃。由几个老人照看着。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那个时候,人的粮食不夠,牛的草料也不夠,人和牛都遭孽呀!

    我到父亲敞牛处的窝棚去,正看到几个老人都不开心,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来队里“敞”的牛,不但没有吃饱长膘,反而接连着死了两头。柴山的生存环境很恶劣,牛白天吃枯草,晚上露天过夜,寒风冷雨吹打在牛的身上,牛很容易生病,又得不到兽医的及时治疗,所以就发生了死牛的事件。老人们把牛剥皮后,肉拿到沙湖集镇上去賎卖,钱交队里,牛的内脏、骨头就自己煮着吃。那里的生火做饭很是挖的一个地灶,,柴草火烧不熟煮不烂牛杂与骨头,又没什么佐料,不知他们怎么呑下喉?他们将就着撕啃。看到父亲野人一般,用力啃着一块半生不熟的牛骨头,心里不禁一阵阵悲凉。为他,也为我……。

    父亲不久就得了胃病,后来最终也是死于胃癌,我总觉得与他这样的生活经历有关。
发表于 2011-8-28 12:32:3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沙发。。
支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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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8 12:51:5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真实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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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28 14:24:49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广东
是否那个时代的中国人都是那么走过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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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8-31 13: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总有一种接着看下去的欲望
我的祖父,也就是我们那一辈叫爹爹,现在叫爷爷的
那时候也是在队里看牛棚
一直到单干以后都对牛有很深的感情
有时候甚至为了牛对我们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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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8 14:51:2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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