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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对于蔬菜都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情绪,但在夏日的餐桌上,有一样却很是喜欢,那就是汉菜。这种特别的感觉,除了汉菜味美适口,更多的是因为它紫红色的汤汁。如同变魔术般,碧绿的叶在锅里炒熟,就有了紫红的菜汤,光这点就让我们颇感神秘。吃饭时,夹一大筷汉菜,故意在碗里搅动,作画一样,看着晶莹圆润的饭粒全染成红色,这才心满意足地连菜带饭几大口吞下。有时在外面疯玩到肚子咕咕叫才记起回家吃饭,从莦萁里舀一大碗饭,只浇点剩下的汉菜汤,搅和成红米饭,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少年时光,就在这些不经意的幸福之间流过。
汉菜的学名叫苋菜,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菜,据说在甲骨文中就有“苋”字。汉菜也是最为平常之物,一般划分在野菜之列,因此古诗中常用“野苋”“藜苋”来泛指贫者所食的粗劣菜蔬。如“脱粟饭香供野苋,荷锄人饱捻霜毛”,“团聚秋来少烦恼,只羹藜苋莫羹鲈”,“生平藜莧肠,雅不饕肉食”。
清明节一过,汉菜就开始陆续上市了,江浙一带民间历来有“立夏尝三鲜”的习俗,三鲜分地三鲜、树三鲜、水三鲜,其中地三鲜就有汉菜。端午前后的汉菜最好吃,此时叶多质嫩,茎细柔软,清爽可口。等到天气一热,汉菜就会疯长,还会开花吐穗结籽,那时就如同枯草了,俗语“六月汉(菜),猪不吃狗不看”,就是这个意思。也许是品种不同,或经过改良,后来的汉菜可以吃上很长时间,如“六月汉(菜),当鸡蛋,七月汉(菜),金不换”的农谚,就充分证明了汉菜的地位。不过这里所说的时间都是农历,对应的公历还要晚一二个月。
汉菜的吃法很多,可以炒、煮、凉拌,也可作汤或煮粥,我们这里只流行一种——清炒。锅中放油大火烧热,丢入洗净沥水的一大把汉菜,刺啦声中搁少许盐、几瓣蒜,快速翻炒几下就好。紫叶红汤白蒜,看着就赏心悦目,嫩滑爽口,清香宜人,难怪从古到今让人长吃不厌。稍老些的汉菜,去了叶,把那菜梗用盐腌二个时辰,再用辣椒炒着吃,独特的野菜香加上脆感,别有风味。有些地方却是用那种如柴的老根制作腌菜,待汉菜长到近人高,砍了挑回家,削去叶子,斩成一寸来长,放在坛子中腌制,一年四季均可食用。周作人先生曾专门写有《苋菜梗》一篇短文,引经据典道出了汉菜的前世今生,以及食用制作方法,夹杂其间的,除了浓浓乡情,或许还有对幼年私塾(三味书屋)更深的体会——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
汉菜有很多种,古人分为白苋、赤苋、紫苋、五色苋、人苋和马齿苋,统称六苋。不清楚具体的分类方法和各品种间的区别,我们这里除了常见的那种绿色或暗紫色的汉菜外,再就是马齿汉了。马齿汉是名符其实的草根一族,它散布田间地头,生命力顽强,只要有点土,它就扎下根来,不用浇水施肥,更无须搭架除虫,任凭风吹雨打,烈日暴晒,它总是长势旺盛。“马齿汉,命似铁,翻转屁股晒六月”,这句俗语是说,即便在六月盛夏,随便挖一蓬马齿汉来,在太阳下翻晒一月也不会枯死。一场雨水之后,照样又水灵滋润。于是人们又称马齿汉为“长命菜”,这并非浪得虚名,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传说在尧帝时代,天上十个太阳同时出现,烤得草木庄稼枯焦,为了拯救万物生灵,后羿领命射日。不知是射顺了手,还是为了显示自己,后羿在射掉九个太阳之后还不肯罢手。剩下的这个太阳四处奔命,最后是藏在马齿汉丛中才侥幸躲过一劫。为答谢马齿汉的救命之恩,太阳神赋予了它耐旱贮水不怕烈日曝晒的功能,所以即便在骄阳似火的炎夏正午,马齿汉从不萎蔫。
马齿汉也是清炒了吃,凉拌味道更佳。将新鲜的马齿汉洗净,焯水后切段,依个人口味加盐、蒜泥、酱油等拌好即可,既快捷又经济。马齿汉和汉菜一样的爽滑,有一点点酸味,微微有些涩口,这正是它的独到之处,细细品尝,你或许能感觉出田野的气息,回味出上古的遗风。在马齿汉大量成熟的季节,还可将其制成干菜长期贮藏。把焯熟的马齿汉晾干晒透后,用不透气的塑料袋包好存放,待冬日里要吃时,用温水发开了,既可与肉类炒食,也可与大块的五花肉夹杂在一起做粉蒸肉,还可做包子馅。那时的马齿汉味道虽淡了些,但更有嚼头,又是一道可口风味小吃。
不管何种汉菜,它们都是草根一族,都是平民桌上的家常菜,其貌不扬的朴实特点使得它们具有现实主义的风格,但品尝汉菜,绝对拥有一些浪漫主义的特色,就在这一丝浪漫中,几十年的光阴渐变成昨日。现在,我也不时炒好一盘香喷喷的汉菜,用那鲜艳的色彩诱出孩子们的食欲,让他们品尝生活的真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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