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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弟楚和从三江带来一个好消息,“妻子下放可以算知青”。我以前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说,所以一直也没有为妻子去争什么知青待遇。我拿着妻弟在彭场区找人写的一张关于妻子下放情况的说明,开始去杨林尾区跑动,因为大岭当时属于杨林尾区。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很多和妻子遭遇相似的人,经常去知青办吵吵,隔三差五的都会有点小收获。听了这几个知青的叙述,我与妻子都有点后悔自己太老实了。现在既然知道了,一定要争取一下。于是早稻刚刚插完,我就请了两天假,拿着妻弟送来的证明,找到了区公所。一打听,得知管知青这一块的人姓杨。 偏偏杨又不在,到兴隆大队知青点去了。我随即赶到几里之外的兴隆知青点去,那儿正在开会。趁会议休息间隙,我把彭场区的证明交给老杨,说明了一下我们的情况,以及解释了一下几年来都未为妻子争取政策的原因。我还带着一张更重要的条子,那是老杨原来的同事,三江公社的一个熟人老邵写的条子。邵与岳父母是拐弯的一个亲戚,他在条子里让老杨“关照”我们一下。老杨接过了证明与条子,仔细看了一会,对我说,“你先回去,我尽力;有事我会通知你的。”看来熟人的条子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要超过证明上的那个“红巴巴”。
果然,我回来后不到半个月,就接到大队干部传来的口信,说是让我去知青办老杨那儿去一下。我心里知道有戏了,这番跑动没有白费。
我立刻从鲫鱼湖往杨林尾方向走,可是这时湖水已经涨了,原来一步可以跳过去的湖心沟,现在已经变得上十米深宽了。淌水是不成的,可是时间又紧,只得游过去。为了不打湿衣服,我把衣裤全部脱下,顶在头上,裸身泅了过去。爬上岸,渾身水淋淋的,又没有毛巾擦,只好光着身子晒了一会儿太阳,在旷野当了一次真正的“祼模”, 好在湖中心没人,此时阳光和煦,暖风轻拂,湖中水波粼粼,风中荷香阵阵,实在令人陶醉,使我有一种被大自然拥抱,天人合一,心灵净化升华的感觉 。但是我没有欣赏湖景的闲情逸致,继续急急赶路。
到了区公所知青办,找到老杨。他让我在一个表格上签了字,并马上开了一张200元的现金支票,叫我到银行去取钱。拿着沉甸甸的支票,心里高兴极了。我的辛苦没有白废,妻子知青身份也得到了体现:价值200元!
我急匆匆的赶到银行,可是太晚了,别人已经下班,只能得到第二天。但我又没有带钱,不能住旅社。正在为难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在杨林尾我还有一个老表,决定去找他借宿一晚。我弯弯拐拐的到处问,终于寻到了他的家门,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顺利的在银行取到了钱,喜滋滋的赶回家。囬来经过姐姐黄水湖渔场,我去把我的“喜汛” 告诉她,因为心情愉快,就把她们场里的报纸找来,悠闲的看了半天的“旧闻”。 也算是休息了半天。
恰好妻子的祖母来到我家作客,回家后,我把自己的经过说了一遍,她们既开心,也埋怨。埋怨我一夜不归,也没给个信,让大家担心了一夜。那时候又没电话也没手机,我用什么传信呢。说起妻子的老祖母,我一直记得她是一个非常仁慈善良的老人,小脚,银发,慈祥。她惦记着远嫁的孙女,80高龄了,竞然柱着柺杖,颠着三寸金莲,颤颤巍巍的走了20里路来到大岭。可是我和妻子都要出工干活,不能在家陪她,老祖母也闲不住,就在家帮我们烧火做饭洗衣服。她说她看到我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烂的巾子吊吊,越洗越伤心,眼泪禁不住叭哒叭哒直往洗衣盆里掉……。
我得了200块钱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队里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说什么还是他们“街上的人”好一些,乡里人一年到头都做不到200块钱,而我只跑了两天,香烟也没费一根,就有几头肥猪出槽了。奇怪得很,我都到农村几年了,可是他们有时还说我是“街上的人”,看来我还要脱胎换骨,继续改造,争取和贫下中农融为一体。
也是,那时候一头猪喂七八个月上十个月,有的甚至一年,也只能换五十块钱左右。更不说牙缝里省下的农副产品,拿到集市上也换不几个钱。
记得有一次,队里“卷园子”分给各家各户一点萝卜,所以数量还不少,因不好久存。于是把好一点的拣出来挑到镇上去卖。我也一样,拣出一担萝卜,天不亮就挑着上街去。百十斤的担子挑了三四里路,把人压得头上直冒汗,过渡船的时候,差一点晃到水里。等到我气喘吁吁的挑到街上,卖菜的农民却被干部赶的飞跑,原来是学毛远新的哈尔套经验,要搞社会主义大集,要一律卖给公家菜場,不允许农民私自和买主成交。但菜场的收购价很低,有的农民就把菜挑回了。我挑的是萝卜,挑来时已把人压得精疲力尽,怎么挑得回去呢?没有办法,只好卖给菜场,一过秤,103斤,算100斤,每斤单价9厘钱,卖萝卜共得9角钱,还扣了我2分7厘钱,相当于一趟过渡钱。赶了一趟集,人也压得半死,,除去过河钱,103斤萝卜卖了净得8角6分。饥肠膔膔,到街上早都没有过,早点要粮票,我没有,饿着肚子赶回了大岭。
还有一次,队里分了一点藕,那是队里派了包括我在内的十几个“劳力”,在寒冷的冬天,穿着单裤,打着赤脚,踩着冰凌,在队里荷塘辛辛苦苦干了五六天,才挖了那么一点藕。我们舍不得吃,只畄了几节“后把腸子”,其余的让妻子起早床挑到街上去卖,想换点零花钱。但是价钱低,好象是每斤藕一毛一.二,又卖不动,妻子怕误工,于是放到搬运站她哥嫂那里,说明天再来卖,竟然连送点藕哥嫂客气话都没有一句。第二天妻子早早的又赶去了,她哥哥拿出二块几角钱,说是帮她把藕卖了,其实是她哥哥可怜她,把藕“收购”了。二块多钱,妻子竟然跑了二天,还亏得哥哥帮忙。农民的钱,那时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呀!
200块钱的巨款,在队里引起了强烈的轰动。队里的人都把我当成了财主,,我们也似乎因为这200块钱一下子成了“有钱人”。要知道当时这200块钱在我们心中有多大的份量啊,参考一下当时我们大岭一队的工分就知道了。我们当时劳动一天的工分值最高是十分,十分值多少钱呢?我在农村七年里,十分最值钱的时候也就5毛钱左右,最低只有3毛5、6,大多数时间在4毛钱左右。我们大岭一队在那一带还算是好。
邻近的八广队,每十分工分长期只值2、3毛钱,低的时候只有1毛9分钱。于是当时八广人编了一首顺口溜:“天一亮就下田走,苦干一天一毛九。买包‘圆球’都不够,还要搭船下汉口。” “圆球牌”香烟在我们当地卖2毛一包,汉口卖才是1毛9。所以劳动一天,在我们当地是买不到一包圆球牌香烟的,可见当时的工分有多低。平均算下来,一个壮劳力一年不吃不喝,挣的工分也只能值100来块钱。
所以这200块钱装进荷包之后,我心里的底气也硬了不少。马上就有一些平时关系较好人来借钱,三块两块的, 我也很爽快的借给他们。可喜的是,他们都是守信的人,卖鸡蛋,卖牲猪后,一有了钱马上就还给我,基本上没有拖欠的。因为有了些钱,别人对我们也都不马虎,很客气。钱啊,钱!多么好的东西!这200块钱,解决了当时很多困难,帮了我的大忙。
第二年腊月,我们上堤时经过杨林尾区,我又去知青办找了一趟老杨,可惜没有遇到人。我写了一封信,在杨林尾当地寄给他。信的内容总之是在叫苦,我想多哼哼总是有好处的。果然在春节前半个月,我们队里干部去杨林尾开会时,给我捎回了70块钱,说是困难生活补助,又引得队里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了好几天。
妻子争取成了知青身份,下放九年,就得到了这270块钱补助。后来我没有再去找,也就再没有人理会,更没有什么补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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