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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12 11:3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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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湖北
援越抗美亲历记之（补2） 魂牵梦萦烈士墓
有道是革命军人流血不流泪。但是，军人也是人，也有普通人的情怀，内心深处也有最脆弱的部分。就拿我本人来说吧，在敌机的狂轰滥炸面前我没有流泪，在施工遇险，命悬一线的时候我没有流泪，可是有两个地方让我的眼泪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一是在边境线，出国前我们告别祖国的亲人，向祖国宣誓时，我哭成了泪人;回国时祖国人民用最高的礼遇欢迎我们，我泪流不止；即使是因公出差路过友谊关，跨过国境线时，我都会情不自禁，泪如泉涌。我想，这是一种本能的爱国情怀，是赤子对慈母的真情流露。另一个地方就是烈士陵园，我们回国前向烈士告别，泪水伴着悲痛、依恋和不舍，洒满了建在异国的烈士陵园。
1970年6月，我们接到师司令部的命令，师直各单位已圆满完成抗美援越的各项战斗任务，即将胜利回国。回国之前要为牺牲在越南战场的烈士扫墓，和他们告别。我们要去的是建在越北一个地名叫布下的烈士陵园，那里埋葬着我们一支队牺牲的200多名烈士，以及部分炮兵部队的烈士。
布下烈士陵园是越北各烈士陵园中规模最大的一个。陵园四周建有2米高的围墙，周围长满了南方特有的树种，四季常青，陵园对面是越南的一个村庄，整个村子被绿树掩映，和烈士陵园相配合，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来过的人无不称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
我们下汽车从正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入云端的烈士纪念碑。纪念碑基座5米见方，呈正方形，共5级台阶。纪念碑正面是用越文写的正楷字“中国烈士纪念碑”，背面是中文黑体字“中国烈士纪念碑”，两侧分别用中越文写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纪念碑后面就是一座座烈士墓，它们排列整齐，好像他们生前列队接受检阅一样。
烈士墓不是按烈士生前职务的高低排列的，而是按烈士牺牲的先后顺序安葬的。我们一支队在越南战场上牺牲的职务最高的军官是师部作战科长高亮，也有几个营、连、排干部，班长、副班长相对较多，更多的是战士。
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我们在纪念碑前排好队，由带队的首长首先致辞，接着，我们把用树枝扎成的“花圈”放在纪念碑前，行军礼，然后列队从左到右向每位烈士行注目礼。烈士墓用砖砌成，长约2米，宽约1米，墓碑用水泥制成，高约1米，宽约50公分。每个墓碑上方都刻有军徽，中间是烈士的名字，左边是烈士牺牲的时间和地点，右边是烈士的籍贯、出生年月和入伍日期。我们跟着连长逐一为烈士墓拔掉杂草，扫净落叶。我们流着泪，一边抚摸着碑文，一边轻声地跟烈士道别，此时此刻，我们心如刀绞，内心的悲痛和不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们来到炮兵墓区，连长告诉我们，这里还有“红卫兵炮兵”的墓。这是发生在那个荒唐岁月的荒唐事。1968年的一天，我陪邹参谋到七团执行任务，正巧赶上团里来了8个红卫兵，三男五女，年龄最大的十八九岁，最小的两个女孩只有16岁。他们是北京的中学生，一路串联来到广西边陲，偷渡过来，找到了我军驻地，要求参军。这里枪林弹雨的，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七团团长不由分说就拒绝了他们，“妈拉个巴子！你叫咱咋办？开玩笑啊你们，你们这些学生不去读书，跑到这里来干啥？”几个红卫兵毫不示弱，挥舞着《毛主席语录》，说起话来像放连珠炮似地，“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我们要支援世界人民的革命斗争，让毛泽东思想红遍全球。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狠斗私字一闪念……”这些红卫兵都是经过文化大革命洗礼的，开口闭口全是毛主席“最高指示”和报纸广播上的豪言壮语，其虔诚和热情用“疯狂”二字来形容毫不为过。首长对国内的情况一无所知，自然无法说服他们，只好向师部汇报。师部焦参谋长闻讯赶到七团，告诉几个红卫兵，“你们参军杀敌的热情值得肯定，但参军要符合正当手续，除了本人申请外，还要家长同意，进行体检和政审，经当地政府批准了才能当兵……”红卫兵们不依不饶，铁了心非参军不可，师首长又向中国驻越南大使馆报告此事。大使馆特派一个武官和一名二等秘书来做工作。最后的结果是，三个大点的女孩留在了卫生队，两个年纪小的通过外交途径送回国内，三个男孩被安排到炮兵部队。后来听说这三个男孩在炮兵部队勤学苦练，表现很好，在一次战斗中，他们的炮阵地被美军的飞机炸毁，两个红卫兵为他们的国际主义理想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来到陵园的后门，我见外面有两个像坟茔一样的土堆，问连长是怎么回事。连长轻蔑地说：“那是两个叛徒！”于是给我们介绍了这两个土堆的来历。某部的兵甲和兵乙为一点小事闹矛盾，互不相让，弄到用刺刀对刺，幸亏被战友拉开。可是事后兵甲认为处理不公，自己受了冤屈，就开枪打死了兵乙。兵甲后被押送回国，被广州军区军事法庭判处死刑。某部的兵丙为发泄对排长的不满，将排长的手枪偷出来，扔到了河里。在部队里，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案子告破后，兵丙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前途了，就开枪打死了排长，然后吞枪自尽。兵乙和兵丙虽然死在了异国，但不能享受烈士的殊荣，于是首长命令将他们的遗体安葬在烈士陵园的后门外，这才有了我们看到的两个土堆。
人民解放军是全国人民敬仰的英雄群体，但毕竟部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出现极少数败类不足为奇。我曾经是这支光荣军队的一员，如今回想起当年的种种，越发感觉到六七十年代我们部队的战斗力是真的强，那时的军人是真的淳朴、忠诚，官兵关系是真的和谐，思想政治工作是真的到位，军纪军规是真的严明。所以，我今天大胆地把“两个土堆”的故事说出来，并不觉得有损我军的形象，相反，它更反映了我军的光荣、伟大。
| 如今我们这批人都早已年过花甲，老态初现，但烈士们的形象永远是年轻的。他们定格在了20岁，我们永远怀念他们。2009年春节，仙桃市抗美援越老兵联谊会会长卢才臣带领几位老兵来到监利县“一等功臣”李月光的家里，看望烈士的亲人。李月光80多岁的老父亲还健在，听说是儿子的战友来看望自己，老人家老泪纵横,“40多年了，从来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啊......”真令人心寒啊！儿子响应政府的号召，保家卫国，血洒疆场，居然一过40年，没有人来抚慰老人家的丧子之痛。老兵代表们陪着老人家伤感，表达了对英雄的追忆，对英雄亲人的敬意。是啊，我们的人民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善良的人民，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优秀儿女，自己在贫困中挣扎，有天大的理由申请救助，却不向政府伸手，表现了对政府的高度信赖。面对这样的人民，我们在油然而生敬意的同时，内心里怎能不生出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 |
近十年来，随着旅游业的发展，一些有条件的援越老兵参加赴越旅行团，去越南追寻当年的足迹，可是受到旅游线路的局限，老兵们所看到的多是风景名胜，拜祭烈士陵园也是在沿线象征性地走走过场，当年浴血奋战的战场没看到，想去为自己所在部队的烈士扫墓，没去成，只好抱憾而归。而众多的烈士躺着异国的地下一晃几十年，至今没有自己的亲人去敬过香，他们真是死不瞑目啊！我想，要是有人能拿出一笔钱来，组织烈士的亲人去越南为烈士扫墓，对死去的，对活着的，都将是莫大的安慰。现在，我们国力强大了，趁老首长还健在，趁老兵们尚能行走，这是再也等不起的事情啊！众所周知，我国领导人访问朝鲜时，都要高调地去志愿军烈士陵园扫墓，而至今没有一个高层领导人为牺牲在越南的援越抗美烈士扫墓，烈士们的“孤魂鬼影”在那边还要翘首盼望到何时？
当年胡志明主席视察我们一支队（铁二师），为李月光等英雄功臣授奖时，曾对师首长郑重承诺过，“请你们放心，中国军队牺牲的同志的遗体安葬在越南国土上，我们会很好地保护他们的墓地的！”但是胡主席去世后，右派势力上台，他们早把胡主席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就曾毁坏过我烈士陵园。近年来，越南民间仇华情绪猛涨，他们抢占我南海岛屿，大量开采石油、天然气，公然声称我国南海是他们的固有领海。越南国内反华气焰如此嚣张，他们随时会翻脸不认人，我们不得不为烈士墓的安全忧心忡忡，为长眠在异国的忠魂牵肠挂肚。
（口述 仙桃援越抗美老兵联谊会 叶顺才 整理 锅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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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10-12 09: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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