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小时候，老家湖泊给了我许多甜美的回味，那里有鱼、蛇、蛙、兔、鸟。有菱、莲、藉、草、瓜。还有我的父母和小伙伴。看到我那只有八岁的小子休息天在家里只能看电视玩电脑，出门是车、人、和街道与房子，为之遗憾，为我庆幸。今天周六休闲，便对小子说：喂！爸今天带你去爸小时候玩的地方去钓鱼如何，那可是爸的天堂。儿子听了，欢天喜地，连打了几个翻叉。

暑天，清晨的太阳就象发红的火碳。我俩驱车前行，逐渐远离那喧闹的城区，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象开着时光的倒车，追寻着我三十年前的梦境，那时我象我儿子这么大，父母在湖区里养鱼，父亲去世后，渔塘给我叔叔了。我不停地看着窗外，努力地寻找着我记忆中的影象。路变平了，渔塘与沟渠规整了，只是那水变得绿油油地，零星地浮着些大大小小的死鱼。以前的水草味变成淡淡的鱼腥味了。

婶从老远就看到我俩不期而至，兴奋得大叫：稀客！稀客！我的小乖乖也来了！他叔快去踩藕钻、摘莲蓬。儿子说：奶奶我是来钓鱼的。我可是来陪钓鱼的。叔帮我们做好钩，并打了一个大伞。我一旁给儿上鱼饵，看他汗流浃背，眼睛专注地盯着水中的浮标，心里在默念：鱼儿呀，你快点上钩吧，鼓励一下他的兴趣吧。边念边给他扇风。忽然浮标动了一下，儿子脖子一缩又一伸，那浮标又不动了，他伸出食指竖在咀前朝我嘘了一下。然后他又聚精会神地看着水中，我在一旁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黑的脸，不小的眼，略厚的唇，方而窄的额，从头发林子里流出一道道细细地汗来，活脱脱的一个小我，只是作了许多改良，使我也诧异：原来我也可以这么俊朗。太阳已悄悄地上来了，很毒，池塘里的水混浊，时有鱼翻动的波纹和从水下冒出的水泡，象一锅烫的汤。忽然，儿子身体向后一仰，手臂向上一扬，钓杆弯了，线拉直了，摇摇摆摆，一条黄鱼脱水而出，有一手掌那么大，水淋淋的，在鱼钓上挣扎，还：咕咕咕、咕咕咕地叫着。儿子欢喜雀跃，如范进中举。刚才沉闷的池塘满是我儿子的欢呼声、欢笑声。我们将鱼放入篓中，儿子满心欢喜地又坐下来，象一个小老头似的。我们又陷入了寂静，象碳一样发红的太阳现在象燃烧起来了一样，不象在上面而象在我们的旁边。池水似乎变成了死水，儿子的兴奋与兴趣也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掉。

实在是太热了，我怕儿子中暑就放弃了。我们到渔棚前的树阴下乘凉。吃着西瓜，喝着凉水。我们的前面是一个密密匝匝的荷塘，有零星的荷花与莲蓬分散其间，便想起我小时候钓青蛙的情景。但找不到大的蚯蚓，便用一个小的网将一小团小的蚯蚓廛着作为饵。我们将饵放入，在水面上的荷叶上抖动，这时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游来了三只青蛙，其中有一只较大，步子大，先蹦到荷叶上，一口咬着饵子，并迅速吞咽。我赶紧提钩，青蛙被吊起，四肢在空中乱蹬，它本含咬得不紧，可能还是舍不得口中食。等到从荷叶丛中完全被提出来，看清有人时，它才慌忙松开口中食，啪地掉入水中，一个潜泳，消失在池塘中。另外二只小青蛙也惊恐逃蹿。在密密麻麻的荷丛中，在叶子与叶子的缝隙中窄的水面上，划起一些零乱的水纹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儿子在一旁猫着腰屏气观看，懊悔不已。从我手中夺过钓竿：我来，我来。我说，它已经受惊了，不会再来的。儿子不信，仍将钓竿再次放入，与我同辙。这时那三只青蛙又悄悄地游过来了，象鬼子进村，没有先前那么迅速，并且有点犹豫与迟缓，我们轻轻地、悄悄地等着它再次上当。还是那只稍大一点的青蛙，捷足先登，跳上了荷叶，稍迟疑了一下，似乎感到安全了，突然一口咬着了钓饵，掉头就跑，但饵是被线牵着的，一用力，青蛙差点翻桩。儿子用力一提，青蛙刚被提起就掉下去了，一个鱼跃便没入水中，那二只小的站得较远隔岸观火，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还是离这远一点，小跑了。虽然没有钓到，儿子已经很满足了。我们坐下来，吃了几个莲蓬。儿子说：我再试试看。我说，算了，它是不会再上当的，它没那么笨。“也许它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那饵又在荷叶面上跳动，与前二次没有什么二样。嘿！那几个憨头又来了，非常迟缓，高度警觉，游得那么的轻，怕出一点声似的，从水里轻轻地爬到荷叶面上，我感到它还环视了一周似的，毕究是水底之蛙，视线内并没有发现可怕的人。但还是不放心，虽然已是饥肠辘辘，虽然已是垂涎三尺，假装似而不见。它想：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分明是蚯蚓，为什么我一咬着它，就会被它吊起来？并且还有可恶、可怕的人在附近呢。现在的蚯蚓为什么还长出一根绳来，难道是蚯蚓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吃了，那可是我们祖祖辈辈留下来的美食呀，难道这美食、线、人这间有什么联系，这可恶、可恨又可怕的人，这人不会这么缺德吧。唉！我想不清楚。可这美食就在我的口边呀！太诱惑蛙了！最后试一次，对，就一次，那二个小家伙不也在那儿流着口水吗，如果没有危险岂不叫它们耻笑我的胆小与无能。它打定主意，四肢前倾，躯体前伸，咀唇先试探性碰了一下那跳动的蚯蚓，没什么异常，依然是那么香喷喷的。死也要吃，它坚定了决心，一口咬着饵。儿子心切，用力一拉，又脱钩了。这次青蛙比前二次逃得都要快，它带着惊恐、恼怒、彻底的灰心和怨恨第三次潜入水中。这次那二只小的青蛙没有什么动静，依然在那里，它们会对眼前的一切象人一样会幸灾乐祸吗？那只逃走了的青蛙它搞明白这一切吗？它在惊骇之余，是莫名其妙，还是在怨恨我们吗？也许它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感慨万端：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现在的美食也有危险了，我的明天将怎么办，蛙生太艰难了！

儿子早已汗流浃背，依然在逗弄那二只小青蛙，而二只小青蛙都无动于衷。儿子放下钓竿对我说：爸爸，我发现小青蛙比大青蛙聪明。那只大的一抢食、二夺食、三偷食都没成功，屡教不改，它就不动脑筋想一想。“你怎么知道它没有想呢，从它三次不同的表现，我可以肯定它每次都在想，并且想得也很多，只不过是它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人类有这么的毒。现在是中午了，你的肚子饿了，奶奶做了饭，你马上就可以吃。但是，它的肚子饿了，没有奶奶做饭呀，它要自食其力，从这点来说，你要向它学习。所以，今天到此游玩有此二目的：一爱护动物，它们和我们一样也要生活，也有思想；二是向它们学习自食其力”。

中午，我们吃了饭打道回家，途中，儿子问：爸爸那只青蛙午餐吃什么？虽然天气酷热，儿子的问话如一丝轻凉沁入心田。

二0一三年七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