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图来自毛嘴千丝佳人服装厂。厂长谢博军每月拿着一万五千块的底薪,每个月经他手发出去的工资有一百六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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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裤
生于1983年的别丽娜,有着一个洋气的名字,和一张似乎永远洋溢着笑容的脸。
“一直要工作到晚上十点钟,中间加起来有一个小时吃中饭晚饭,基本上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别丽娜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缝纫机飞针走线,时不时翻转布料,速度令人眼花。
这是她在这家女裤服装厂上班的第十年。
和毛嘴镇众多女孩子人生经历一样,别丽娜从学校出来就来到武汉汉正街做衣服。三年后由于汉正街改造调整,又跟着大批毛嘴老乡到了广州,一待就是十年,这期间她在广州结婚生子,老公是云南人,俩人有一个儿子。
2012年,小孩要上小学了,为了孩子不做留守儿童,别丽娜决定和老公一同返回家乡。
恰逢毛嘴女裤产业初兴,一批嗅觉灵敏的在外打拼的毛嘴人纷纷回乡创业,加上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给地给政策,使得本来就很兴旺的小镇,服装产能得以迅速的吸收,别丽娜在家门口就找到了能施展技能的工作,老公也一同在厂里上了班。
每天早晨八点不到,别丽娜就来到厂里,开始一天繁忙而有序的工作。
“家离工厂不远,走过来不到二十分钟。”儿子上高中之前,每天接送,时间上还有点赶,现在小孩上高中了,在学校住读,别丽娜还可以多点时间处理些其他事情。
谈及每个月能拿多少钱时,别丽娜也不避讳。
“一万多吧,毕竟是熟练工了。”她笑。
“我们厂都是按工序难度确定工价,不缺勤的,一天三百多也能拿到,你要说拿800的,也有。”
作为女裤产业园第一批流水线工人,十年来她一直工作生活在这里,正值年富力强的年纪,又有着过硬的缝纫技术、丰富的生产经验,所以她在众多的工人当中,收入水平属于头部部分的存在。
做女裤在毛嘴很常见,即使不是内行人,也听过“女裤之都”的名号。
“一条女裤从裁片到完工,有三十几道工序,我们三十几个人一组,最高峰一天生产女裤2600多条!”
裁片、分拣、点位、中烫……全剪、包装,说起这些内行话,别丽娜的眼里都有光。
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过——太熟悉了,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刻在了骨子里。
这种常年累月的重复性动作,对身体其实并不友好。眼睛、腰、颈椎尤其容易出问题。
“做了这么多年,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了。”别丽娜又给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每个月有三天固定休息,还有年假一个月,暑假半个月,在疫情没来的时候,厂里还组织我们出去旅游,三峡、神农架都去过。”
如今别丽娜一家通过每年二十多万的收入,在毛嘴镇上买了两栋带商铺的房子以及代步的汽车,小孩也在父母的陪伴下,长成了一个健康阳光的大小伙子。
今年,孩子顺利考入仙桃市的重点高中——仙桃一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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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
相较于80后的别丽娜,60后别大姐经历要坎坷许多。
别云娥今年五十多岁,13岁就辍学开始学做衣服,做这个行当40多年了。
“没别的能力,只能干这个。”别大姐自嘲道。
和一众相信拼搏能改变命运的毛嘴人一样,别大姐早年和丈夫在外闯荡多年,做裁缝有点积蓄以后,1994年就开始去山东做服装批发生意,做了十几年,其间也有过多年的“高光时刻”。
2006年又开服装作坊带班子加工服装,结果遇到服装行业的不景气和产业调整。
“回来时基本上是亏的身无分文。”别大姐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依然记忆犹新。
辛辛苦苦过了半生,一夜之间又要从新走进风雨,个中滋味真是不堪回首。
好在还有一门谋生手艺,全家人都进到厂里上班:老伴也还能上机操作,两个儿子,一个在厂里做机修,一个月也能挣七八千块,一个在生产线上。而别大姐虽然五十多岁了,凭着扎实的手艺,和不输年轻人的拼劲儿,每月也是万把块的收入。
“要是出去,外边三四千的工资我是看不上的!”别大姐充满自豪。
“以前家底都亏光了,这几年到厂里上班,还是帮大儿子成了家,真是不容易呀!”别大姐叹到。
现今,大儿媳也在服装厂上班,孙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儿孙满堂,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谈起过往艰难的经历,别大姐也是满脸挂着笑,三言两语,戏谑着将艰难一笔带过。
流水线上,缝纫机还在哒哒哒的响个不停,吊挂设备也停不下来奔跑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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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
今年35岁的厂长谢博军,已经在服装行业摸爬滚打近二十年了。
上午八点钟左右,谢博军的那辆福特蒙迪欧开进了千丝佳人服饰公司的院子里,后面那栋三层楼的厂房,他一天楼上楼下要跑好多遍。
可别小看这简陋的小院,厂里从业人员60%在仙桃买了房,50%小孩在仙桃读书。有过在仙桃买房、小孩在仙桃读书经历的人,一定懂其中的含金量。
对于管理着四组生产线,140多名工人的谢厂长来说,厂里的大小事务,以及工人们在厂里的衣食住行,都是谢博军要操心的事。
“进入了冬季,又年关逼近,厂里的订单一天挨着一天,没有喘息的机会,有时订单还要分一部分给其他厂去做。又招了一批外面的工人,下午还要跟她们安排宿舍。”
活力、干练用来形容这位年轻的厂长再合适不过,同为“打工人”,谢博军也是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做起的。
“起初也是从踩缝纫机开始,到了二十一二岁,积累了一些经验和资金,开始在汉正街单独带班子。”
谢厂长所说的“带班子”,在仙桃人做服装的圈子里,是指接订单,组织一批人,自己购买缝纫设备,作坊式的加工服装。
后来几年,谢博军和很多毛嘴的服装人一样,先后在广州、汉川开过服装加工厂。
“其实就是小作坊。”谢博军说到:“自己搞了十几年,没有亏本,但也没有赚到什么钱。”
十几年的服装生产管理经验,使得谢博军在毛嘴服装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于是2018年,谢博军受聘于千丝佳人服饰公司,担任这里的生产厂长。
“我总觉得个人的发展,一定要与这个时代和产业大势联系起来。”现在毛嘴这边电商物流渠道也是高度发达,客户订单整个完成过程包括物流不超过5天,已经高于广州服装工厂一个星期的交货水平。
作为现在公司的管理层,谢博军每月拿着一万五千块的底薪,每个月经他手发出去的工资有一百六十多万,一年算下来也有近两千万了。
“接下来工价可能还要上涨,越是优秀的车工,越是对工价要求更高。公司领导层对这一块也乐见其成,我们公司的信条就是财聚人散,财散人聚,大家一起发展。”谢博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