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桃（原沔阳）是雕花剪纸之乡，具有悠久的传承发展历史。艺人们雕出的“花样子”，一般用于鞋、鞋垫、帽、枕头、涎兜、帐飘、帐帘、门帘等刺绣纹样，纹样多为寓意吉祥和瑞庆图案，在民间剪纸中独具一格。
绣花多为妇女所作，故又名“女红”。手工鞋垫绣花是民间的一种手工艺品，相传这种用千针万线衲成的鞋垫，为民间喜悦祥和之物。
上世纪70年代以前，农村人鞋子里垫的鞋垫大多都是自制的。衲鞋垫子，用的是花线(美丝线)，绣花针一针一线衲成。
村子里有个叫幺姑的“坛子娃”，与我年龄相仿，初小还没毕业，她就辍学了。刚十多岁，幺姑在家里帮她母亲做家务，如挑猪草、做饭、洗衣服、引弟弟、妹妹……干活很能干。
农村里女孩子针线活都是从衲鞋垫开始的。下雨天或是季节农闲的时候，幺姑就和村里的大姑娘或嫂嫂、婶娘们一起学针线。挑花绣朵针字要匀，走针要直，转弯处要随着走，行针之间的距离要平行……这些技巧幺姑三两下就学会了，还能用绣花针线在孩子们的涎兜、帽子、棉鞋上，衲出生动的图案来，有动物的、有鱼鸟的、有植物的，还有“囍”字的，特别逗人喜欢。
幺姑起初给家里人衲鞋垫，纳了一双又一双。后来也给她邻居的闺蜜衲好后，然后去送人。因为她衲的鞋垫图案好看，结实耐用,成了全村手工鞋垫的欣赏品，都舍不得垫。
幺姑长到了十六岁，她衲鞋垫的图案有了变化,不细心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幺姑开始在鞋垫上绣鸳鸯、绣喜鹊，绣“永结同心”等字样。村里嫂嫂们与她开玩笑说“幺姑！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了？”幺姑总是赶紧回避,说是帮人家纳的。幺姑的羞涩掩不住心中的秘密，话还没说完，就满脸通红。
村子里的媒婆开始上门说媒，幺姑总是找借口推掉。说自己还小，还要多帮母亲做几年活路。幺姑做的鞋垫送了谁？村里人谁也琢磨不清楚。
之后，我到县办高中念书了，再之后我在离家几里地一所村小教书。记得一年的寒假，我回到村里时的那天，正好是幺姑出嫁日子。听说她嫁到了湖区束家剅的一个村子里，她的女婿是什么样子，我至今也没有见过。后来，我从村妇女主任那里了解到，幺姑嫁给了束家剅一个当兵的。
丈夫在军营，幺姑照顾着家里的老小。1979年2月，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丈夫上了前线，为掩护战友不幸殉国！幺姑伤心欲绝，万念俱灰。在痛苦的日子里，幺姑没日没夜地衲鞋垫，就像当年思念丈夫一样，衲了一双又一双……
当幺姑收到民政部发来丈夫的一张《烈士证》，可她仍然不相信丈夫已经去世了，每天仍站在束家剅村口等着丈夫的归来……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也只能坚强地活下去，幺姑突破伦理的婚姻，改嫁了丈夫的弟弟，开始了重新生活。
束家剅年年送新兵，人群中总少不了幺姑的身影。她捧着一大捆鞋垫子站在队伍前面，把手中的鞋垫一双一双地送到新兵手里。新兵接过鞋垫，深情地喊一声“幺姑姐”！手中的鞋垫和他们胸前的大红花并在一起，骄傲与离愁交织着......（12月2日于北京）
雷达卡
发表于 2024-12-3 15: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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