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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年代中期,哥哥姐姐们都已经结婚成家。大姐嫁到在潜江一同当老师的郭家;二姐嫁到养渔场职工欧家,两个姐夫都是貧下中农,姐姐们要脫胎換骨,算是“投奔革 命”去了。而哥哥則不同,尽管是大学生,中学教师,但是在那个年代属于“臭老九”, 加上家庭成份又不好,“黑上加臭”,绝无贫下中农的女儿肯屈尊下嫁。所以与地主家庭出身的嫂嫂结了婚,双方差不多,彼此彼此。嫂嫂善良、贤慧,还是个大美女。并且眼光也不错,因为哥哥其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当时年轻帅气,工作认真踏实,后来当劳模、当书记、当校长,还调到了仙桃。
由于形 势与家庭环境,哥姐们结婚时家里一次也没有宴请客人,悄声无息,他们办的都是那个时代的特殊的“革 命化婚礼”,亲戚朋友们自然也就没谁来送礼吃酒了。我也到了20多岁,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是这谈何容易!
在那个年代,女孩子找婆家,对男方的要求第一就是革 命化。先讲家庭出身,军人第一,工人第二,然后再考虑其它的。至于地、富、反、坏、右等牛鬼蛇神及其“可教育好的子女(意思是已经是坏的,但还有可教育的余地,虽然微乎其微希望渺茫)”,则被打入另册,我本人就属于此类。年轻时我还有点自信,以为自己虽不英俊挺拔, 但总算还对得起覌众 ;别人评价起来,据说也还有几分机灵。可就是鬼不上门,没有人介绍提亲。单位里社会上虽也有女孩与我交往,但都属于“只玩不谈”型,我陪不起;偶有极少愿意和我相处的,也多和岀身成份近似,我又怕“近亲”结婚,黑上加黑,心有余悸。渐渐的家里人也开始为我着急起来,父亲常常对我说,“ 都怪我害了你们,那时侯要是懒一点就好了。”
终于有一天,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介绍人就是加工厂的胡师傅。他说在王市口有一个亲戚的女儿,姓祝,十七岁,还没有许人家。他想介绍给我,问我愿意不?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天上掉下个祝妹妹”,高兴都来不及哩。师傅关心我,我现在又是这样的家庭, 于是也没有与家里人通气, 赶紧的答应下来。师傅说尽快安排,让那个女孩到彭场来与我见面。真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万年的枯枝发了芽”,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胡师傅。真真切切,的的确确,今天真的给我提亲了!我是多么激动啊,此时在我眼中,胡师傅就是那堂屋里的太阳,光芒不止一丈,多么温暖,多么慈祥,几乎把我的心儿照亮!我马上要迈步走向相亲的小道上!我怀着迫切的心情,期待着那一神圣与浪谩的时刻。
我记得那是1967年7月上旬的一个午后,胡师傅叫我跟他一起去有事,在去的路上,师傅告诉我,那个祝姑娘来了,正在他家里。(在厂里,他还保密,是有什么顾忌吗?)到了胡师傅家,只见一个女孩子在房里坐着,见我们来,慢慢的站起来,也不吱声,只是看着我。房里光线不太好,刚从外面进来,我看的也不太清,但心却硑硑跳起来,有点紧张。不知道怎样表现才好。胡师傅介绍说:“这是小祝,这是小刘;你们今天见了面,谈一下,小刘就不用上班了。……我还有事,先走。”说完径直的去了,屋里只留下我俩。我主动说话,问了一下她家的情况,略为寒喧了一下。女孩始终没什么话,问一句答一句,气氛颇为尴尬。我只得没话找话,正说着呢,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口 号声,不知是哪一派又在游行示威。我以为有了话题,就问她属于哪一派,是什么“观点”? 那是当时年轻人的“时髦”。她直接说:“不晓得,没观点。”这个话题也断了,我想我们俩人总不能在胡师傅屋里搞静坐吧?除非“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无声胜有声”,但初次见面,怎么有那个境界 ?我于是只得另外再努力找话题,冲淡这冷清的场面,闲扯了一会儿,再也无话,我们就分手了。
胡师傅问我谈得怎么样,我没有正面回答。我觉得那女孩可能太小,象不太懂事,原来以为女孩家害羞,不正面瞧我,后来仔细一看,一只眼睛似乎还有点小毛病。我不能明说,期待与现实的反差,让我内心很矛盾。后来我把这个事情与家里人说了,家里人心情沉重,也不大愿意。说我们家尽管现在情况不好,但婚姻大事也不能太敷衍,人的一生长得很。还要我赶紧的回了人家,作个了断,不要耽误了别人。我只好去跟胡师傅说了下情况,他听了似乎很不高兴,“堂屋的太阳”也不怎么温暖了,冷冷的说:“要不你自己去王市口找小祝说吧,反正她是要嫁到彭场来的。”
我当时也真是死脑筋,糊心,完全可以不去的,不去就是没戏,可是我还真跑到人家小祝家里去“说”。说也巧,我走到王市口街口时,看到一群女孩子在玩游戏“跳房子”,里面就有小祝。她短裤赤脚,跳得正带劲。突然抬头看到我了,连忙停下来,把我领到她家。一群女孩子在后面叽叽喳喳。她妈妈一个人在家,见得我来,非常热情。小祝这时赶紧回房换了衣服,穿了鞋子,岀来来陪我,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开朗多了。看到她母女俩那么热情,我实在不好开口,话到嘴边咽回了几次,不忍心说岀破坏气氛的话,后来我断断续续,呑吞吐吐,尽量委婉表达了我的意思,“过一段时间再说……”。她妈好象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话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说要小祝上街去买菜,留我吃饭。我感觉到非常地愧疚,连忙说有事要走 。小祝站起来,望着我没说话。她妈妈送我出来,客气的说要我以后再来玩。——我的第一次相亲就这样快速的结束了,心里很茫然,又似乎丢失了什么。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我惊奇的发现小祝竟然出现在我斜对门的梁婶家。那天我一岀门,就看到了她,只见她倚着梁婶家的门,望着我。我一下子不知该打招呼不?梁婶出来了,告诉我说,这是她儿子新介绍的对象。我突然明白了胡师傅说“反正她要嫁到彭场来”那句话的含义,有点警告的意思:你小子还犯刁呢,不识抬举!我就要把小祝介绍到你身边来,让你看看。可惜过了一段时间,听说梁婶家儿子与小祝的婚事也没弄成,吹了。那段时间,我内心好象总覚得对不住人家小祝。只有衷心的祝愿她找到如意郞君!祝愿她“跳房子”老赢!
到了67年底,我姑妈为我又介绍了一个对象,镇上人,姓施,离我姑妈家很近。小施是下放到农场的社会青年,因为文化大革 命闹得太邪乎,跑回彭场了。她常到姑妈家玩,也与我认识了,知道我家的底细,也不嫌弃。祖母在姑妈家住的时候,小施常把早点送到祖母房间里去,弄得祖母很是欢喜。姑妈于是叫我经常去她家玩,每次去时,小施总是在帮姑妈家做事,非常勤快的一个姑娘。我去的时候她也经常陪我说话聊天,有时候因为单位要学习,要开会,很晚才能到姑妈家,但她依然等在那儿。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对小施没有感觉,没有想法。当姑妈把话题挑明之后,我想了想后说,还等两年吧。小施知道我的意思后闷闷不乐,不久还病了一场。看到她生病的模样,疲备憔悴,我也感到有点难过。姑妈当时非常不好受,她心地善良,悄悄的对我说,“小施这伢可怜啊,我看这事还是定下来算了?”说真的,那时候我动摇了好一阵。
1980年知青回城时,小施也从农场回来了。那时候我正在居委会上班,她要找我办落 户的一些手续。一群回城的知青拥在门口挤眉弄眼,叽叽咕咕,估计她们知道小施与我的往事。 ,那天我的小女儿就在一旁玩耍,小施还亲热的把她抱着玩了一会。
我的相亲一直没有成功,有人关心我,但是我只能是心领了 因为有的人一些莫名其妙的做法令我十分沮丧。曾经有一位和我关系较近的大姐姐对我说,她们单位有一位炊事员见过我,知道我家的情况,想把他女儿介绍给我,他家成份好,只是这女孩子比我大一岁,脸上还有点麻子。她觉得不合适,怕太屈我,所以一直没有开口,但最终还是想问问我的意见。当时我年轻,觉得好象有点受羞辱,没有体会到人家还算是在关心我,于是直接对她说:“您就说没开口好了。”
难道我就真的会一直打光棍吗?我问自己,一面心里有点着急,另一面又不甘心随随便便,眼光还是在向上瞄,那时成份不好的能找到对象 ,已经是幸运了,而我没有正视当时社会的规则,内心矛盾,表里不一。我甚至觉得我自己也很有点虚伪,烦起来恨不得骂自己一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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