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葽子 老家有一妇女叫“葽枝”的,在家时,我称呼她“葽枝幺”。 葽(yao),百度词典上说的是一种叫“远志”草。想起《诗经》里有这么一句:“四月秀葽,五月鸣蜩”诗意是:四月远志结子了,五月知了叫不停。这可能是“葽枝幺”名字的出处了。 大集体时,生产队记工员习惯的把农活“打葽子”写成“打要子”、“打爻子”。想来,用“葽”字可能比“要”字为准确一些。 草葽子是收获季节庄稼人用来捆扎草头用的,直至现在,在江汉平原广大农村的庄户人家的院子里,仍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夏收秋获总少不了它。 草葽子细而长,大多用稻草拧成。有这么一个故事:说有个人没有主张,平时总喜欢人云亦云的。一次他同一个人走夜路,路上横着一根草葽子,他大声惊呼:蛇,蛇!同伙看了看说:哪来的蛇?哪来的蛇。他也接过话茬改口了:我说这路上哪来的蛇呢,原来是一只草葽子。故事形象地说明了草葽子细而长,有如蛇形外貌的特征。 打葽子,就是农民在收割时用麦草、稻草临时拧成,去捆割下的稻、麦用的绳状物,当地人习惯把拧草葽子叫打葽子、乣葽子。上世纪70年代,打葽子多是春季备耕的主要农事。春雨绵绵的季节,遇下雨天田活不能干,社员们则集中在队屋里砍棉饼、搓牛绳、打葽子……俗话说:雨天黑得早,鸡鸭上笼迟。原因是下雨天昆虫活动频繁,鸡鸭捉食。雨天黑得早,社员们才有难得的早放工。 葽子草又以早谷草为好,早谷草性火穰,乣起来软和。打葽子时把谷草用杨杈吐匀,用手浇或用喷雾器洒水,然后把谷草一杈杈的堆起来,上面压些重物,如磙架,犁耙之类。压好后,会乣葽子的男劳力围着谷草堆,找来一块砖头或矮凳子坐下,就可以去打葽子了。 打葽子不像纥革缆、牛绳要有一人做对手帮忙,打葽子只凭一双手就可以进行了。先用左手揪出谷草堆的几根谷草,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捏住这几根谷草的头,左手握着谷草的中间部分,右手不住的乣,时而停一停的不住地添草,葽子逐渐变长,在手中变成了好几圈一锥形或海螺形后,就可以收葽子头了。把葽子头缠紧,插进锥形的葽子圈里,把锥形用手压扁成“虾馓”形状,掐去露出的草,就可以把葽子捆起来了。捆葽子是二十只一捆,捆好备用的葽子是长方体形状。把一根长葽子放在地上,每两只葽子顺一个方向码好,交错的码,码到十层后,就可以将葽子捆起来了。这样,一提葽子就完成了。 大集体时,打葽子是有任务的,每个社员根据自己的底分不等。打葽子是一件吃力的农活,浑身都乣散架,手都乣挎皮。打好捆好的葽子天晴时要提出来晒,由于用的是湿过水的谷草,往往会引起霉烂。那时生产队一年用的草葽子,晒干后,搭架放在队屋的房梁上。既通风,用时拿下来也方便。 地里的庄稼要收割了,社员们拿着镰刀,肩膀上的冲担挑着两提葽子下田去收割。捆农作物时,先把葽子的收头穿过上部拉开,放在田里用脚踩好,双手接过抱过来的农作物用膝盖按住,有个几抱了,就将草头提起来筹紧,葽口乣牢,这样一捆草头就捆好了。然后用冲担挑到禾场去脱粒。 麦子、黄豆、稻谷等农作物收割后,运到禾场,人工用打场工具去脱粒,首先是铺晒,铺禾场的人散开草头,把一根根葽子丢在了铺子上,捡葽子就是参加劳动不多的我们学生娃的事了。 记得自己念初中星期天挣工分劳动时,队长总安排我去捡葽子。从铺场上捡起一根根葽子,背在肩膀上,心里记着数,有了十九根后,就用一根葽子掏起来,正好是一提葽子,然后放在阴凉处。正午的阳光将农作物晒焦后,开始打碾。脱粒完后,社员们用“回口葽子”去捆柴草。 关 于小时候的记忆,最难忘的是父亲打葽子的情景。父亲总不让我去干农活,总叫我把书读好。但我又不争气,到如今却洋不洋、土不土的,也打不出一根像模像样的葽子来。 一个有过乡村经历的人,当然知道这草葽子的其他作用了。按我们当地习俗,老人死后要披麻戴孝,腰间系草葽子。想起我父母去世时,我是身穿一烂棉袄,一根草葽子抹腰,脸上让人用墨水表得像“花老虎”,长跪着、悲泣着……先后将两位老人送上山的。 这一切,对于我已经是一份遥远的记忆了,但在我的记忆深处,却始终挥之不去…… (作者张才富,三伏潭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