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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河边散步得穿过小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两边商铺橱窗、灯光以各种姿态拼力吸引人的注意,潜台词似乎都在说,进来看看。旖旎灯光中行道树香樟灰扑扑的,很久没下雨了。走到街尾光影喧嚣黯淡下来,街的尽头横卧着与襄河相依的防洪堤。不知是否入冬以来暖阳普照的铺垫,今日的大寒没有等待中的寒冷。冬日无风去河边散步最好不过了,不像在街心公园或者广场上有高分贝音乐。散步宜静。
防洪堤在平素倒是休闲好去处。三三两两散步者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两岸早已脱尽了叶子的树木林立在冬眠的尾声里,这树吧,只能在有叶子时有限辨认。回想夏天里的记忆又及是在种植在堤坝边,在暮色里猜想大概是速生杨。这个冬天,只要视线里有树会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搜寻,十几年前的习惯了。冬季,萧索空旷的平原上能让视线停留的是有叶或没叶的树,在小路边水渠边屋前屋后,或是小片丛立或是三五根疏落在田间地头。火车没通之前,去省城是五十分钟高速车程,习惯了透过车窗数树杈上的鸟窝。鸟窝真多,一棵树上有好几个,常常数不过来。那些栖于张向天空的干枝树杈上一个又一个的鸟窝于天地索静里有种流淌在想象里的生机。一个鸟窝一个家,就像树下的房屋,一座房子一个家。那些年里坐车内默数鸟窝是隐秘的小小快乐。如果下雨了下雪了,鸟窝能挡多少寒呢?也在大雪后的车上数过鸟窝,展眼望去的空旷苍茫中除了沉静还是沉静,在收尽恣意绿色的枯枝上。所有曾有过的想象戛然在静默里。沿着堤坝独自缓行,仰头看树梢上几粒星子,远远瞧见树杈上一团小黑,想着总算是看见一个了。及至走近细看哪里是鸟窝,一个破旧的风筝。鸟窝难见不只是在今天, 早前坐火车窗外阔野里的树真是干干净净的秃,半个小时行程里数不到十个鸟窝。通火车是近两年的事,鸟窝逐渐减少、零星,房子看上去越来越多。边走边寻差不多两里来路,仅见一个鸟窝孤零零在越来越浓的暮霭里。鸟儿知道身边的变化么?长长防洪林难觅第二个鸟窝。在湘西时早晨睁开眼睛习惯躺床上听会儿窗外两只小鸟的唧喳声,还自作多情地想大概是两只新婚的小鸟,鸟鸣里仿佛有欢欣的温柔。有时在阳台洗晒,屋顶飞檐上歇落几只小鸟,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怕声响惊扰了它们,只是想多看几眼。它们并不领情,拍拍翅膀飞向天空。鸟有鸟的世界,人有人的空间,人与鸟也同处一个天地。不过几年时间目之所及的鸟窝零星、孤荒。 想起《狼图腾》里老牧民说草原狼是草原的魂,狼没了草原的魂也就没了。会不会,在某个冬天再也看不鸟窝了?或许是暮色或许是河水的缘故对岸林带像是朦胧山影,定睛小段小段搜寻找不到哪怕疑似鸟窝的小黑团,——一个鸟窝也没有。那日阳光烘暖,坐车去见朋友,一路上眼睛在树枝上仔细搜寻,一来一去只见几个零星小窝。心底存有的侥幸无声沉入冬天将尽的孤寂里。
有些年小城流行吃干锅卤小鸟,不知道起于哪里。某年清明去扫墓,一张巨大黑网张在茂盛油菜花地,黑网上有挣扎脱落的羽毛和血迹。在薰暖春阳下分外刺眼惊心,黑网上有多少鸟的魂?鸟儿又是谁的魂呢?
2015 1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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