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醉白 于 2016-12-3 22:58 编辑
多芬是我的室友。多芬的样子是我喜欢的样子，高高瘦瘦，小方脸，大大的单眼皮眼睛，亮晶晶的，比双眼皮还好看，鼻子尖挺秀气，嘴唇丰厚饱满，晕着淡粉色，重要的是皮肤啊，皮肤透明似的白皙，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嘴角脸颊上有一颗痣。她一进门就说，是这里是这里，那颗痣就在她脸上飞舞，特生动好看。我睡在上铺，下铺已有人了。“对面上面没人，你睡那床好了。”我对她说。“我叫杜多芬，你呢？”她扒着我的床头问我。“……你为什么叫多芬？”我停下手中的书。她哈哈大笑：“第一个女伢叫芬芬，接着二芬，三芬……最后就是多芬。其实，我不叫杜多芬，那是我们那另一个人的名字，我姓卢……” 大一上学期，我太忙，各种活动，没时间留意周围的人和事。只是在周末夜晚的时侯，刚开始宿舍里十个人里还有五六个人留守，慢慢的，就只剩我和她了。我老看一些不知名的小说，捷克的，苏联的，还有日本的。又是一个寂静的冬夜，同学们都玩去了，我俩都躺在上铺，平行着，中间是空着的过道，像隔着银河对话。 “看的么家呢？” “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你呢？” “《穆斯林的葬礼》，霍达。” 霍达？我还未曾看过她的作品，就让多芬给我浏览下。一会儿就还给她了。什么认知啊，这书！一个小姨子，放纵自私，与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姐姐的丈夫搞在一起，还生了个私生女！这样的故事也许真的有过，但不合我的味口，写的再好也不看。时间过得也很快呢，不知道经过几个这样的周末的夜晚，一学期就快结束了。放假前的一个周末，吃了晚饭，我们决定在校园里转转，闻闻腊梅香。刚出楼梯口，就碰到一个老乡，说想买自行车，让我帮着看看花色式样。我让多芬一起去，她拒绝了。“丑姑娘好下手些。”我安慰她，也在自嘲。 多芬跟我不一样的，虽然也看书，但很是热情活泼。我们这个学生公寓有三个房间，旁边房间住了一个她的老同学，另一个班的。多芬经常在寝室里用孝昌话大声喊她：勇霞！勇霞！声音里含着一股热情随意与娇嗔。系里组织的各种公益活动她主动张罗，什么募捐啦，到乡村小学献爱心啦，很热心。 二年级的时侯，她妹妹来住了几天。她家姊妹 三个，她老大，一个妹妹，弟弟最小。看过相片，她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良基因。而妹妹恰恰相反，黑，糙，矮小。她妹妹刚走，她在阳台与另一个同学聊天，声音很大，说她妹妹说的，班里我最漂亮。故意让我听到向我示好并让我反驳吗？明明是你最高挑白皙啊！又想也是的，比我漂亮的没我文艺，比我文艺的没我cooI啊！但其时我觉得自己一团糟，不想学习，萎靡不振，没有目标，整个人就是堆shit！我经常一个人骑自行车乱窜，卧龙，云梦，毛陈。到毛陈过府河大桥时，我甚至希望来一场严重的车祸，这样，就能给老父亲一个交待了。 也许是孤单大久，最后一学期，她亲戚给她介绍男朋友，她去相了亲。对方是个司机，对她一见钟情，刚见面，就给她买衣服、鞋子、包。她又出去见了两次面，没感觉，她说，就不再见了。这时段，我正忙着找工作面试呢。我一心只想出去浪，出去浪，不想回去，就到处投简历面试。多芬把她最好的套装衣服借给我穿，让我去面试。可她们都太现实，不相信外面有好工作，只等着毕业回家。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多芬了，她在干什么呢？原来，她谈起了“黄昏恋”！男生是我们那里的，叫“海”。海自认为有些魅力有些能力吧，喜欢作“妖”，说高中时认识我，但我完全没有印象。他曾质问我与xx是什么关系，有打抱不平的意思。这个海同学其时有个同居女友，在我们老家教小学，他曾经把女友带到学校住了很长时间，大家都知道。多芬也知道。但多芬变得快乐，变得神采飞扬……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暂，五月底的时候，多芬更加瘦削，脸色发绿，有一天，她躺在床上不愿动。多芬病了。我端了热茶给她，“海”有什么魅力呢，无非是更有经验比一般人更了解女生，更会揣摩女生心里而已。我什么都懂，但又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着要毕业了，我的心情好起来了。我认真 出早操，认真上课，认真上晚自习，我睡醒了。汉川儿子胆子大，晚自习的时候坐我旁边，问，“你咋不谈恋爱呢？”我哈哈大笑“我有一罐蜜，我不想开启”。又一天下午等课时，隔壁班的团支书，也是个汉川儿子，问了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我不知道怎么办。”其实我想说的是“前方有雾，不知道怎么办”。他想了想道：“这样啊。你喜欢谁瞧得起谁，就关心他对他好！”听听，说的多好啊，真不愧是团支书，“喜欢谁就对谁好！”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这是我几年来听的最有启发意义的话，无论男女，对人有好感就表现出来！ 我们还是毕业了。走的那天，多芬过来跟我拥抱。我觉得好暖，心里。 03年春节后混本科文凭，又碰到多芬了。我都快读完了，她刚开始。陪她来的，还有她老公，她刚结婚。世界真小，她老公我认识。在孝感楚环中学实习时，经人介绍我与一个小学女老师合租一个房间。有一天晚上，来了一个男的，指头夹着烟，嘴里冒着酒气，仿佛很男人的样子，是女老师的中专同学，男朋友。我被赶到与房东老奶奶一起睡，以后又有几次。我与多芬两口子吃饭的时侯，她给我看她的钻戒，很满意的样子。中间谈起她现在孝感一私立学校教英语，我们觉得还是教数学的好，专业对口，好评职称，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她老公有点不高兴，“什么发展？这样不好吗？”哦，我明白了，这个男人被抛弃怕了，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变得更好。自私的男人！我发现生活中很多，中国的男人配不上他们的女人。 04年的春天，她给我打了次电话。 “我生了个女孩” “好，叫什么名字？” “王雨萌，下雨天生的。你呢？” “我儿子去年8月出生的。叫茂东。” “为什么叫茂东呢？你取的吗？” “是的，我取的，按辈份取的，东是东方之子的意思。” “哦，按辈份取的啊？” ………… 我不是看琼瑶小说长大的女孩儿，我一直都不温柔，一直都是这样朴拙，连取名字也如此。我邀请多芬上我家来玩，她说应该不会来，不会来的。为什么呢？怕麻烦吗？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在忙，在追，在赶，很多很多。也许是累了，倦了，我不想跑了。我开始想念多芬。多芬，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快乐幸福吗？ “多芬！多芬！”有一天我从梦里醒来，不记得是否曾经这样热情又娇嗔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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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6-12-3 22: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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