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婆婆纺纱、爹爹打蒿草
当我们在荒芜的咸宁湖边住着窝棚,喝着菱角糊糊的时候,留守在家里年迈的爹爹婆婆以及年幼的哥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哟? 想来,更应是苦不堪言! 我们逃荒时,家里正是没有隔夜粮才出走咸宁的,出门时并没有留多少余米剩粮。我的哥哥此时还不到十岁,几乎没有什么劳动力;都已年过七十的两位老人又有什么能耐呢?难以想象,一冬一春,在田里没有任何收入的情况下,他们的日子是这样度过来的。 生存的重担落在“瞎婆婆”和爹爹身上了。瞎婆婆没日没夜的摇着那个竹制的老式纺车,摸索着、纺着、捻着;棉麻就被抽成了细细的,长长的棉线,缠绕在脚下的线锥上。“嗡嗡”的声音甚至到天亮,好让爹爹拿到集上换来柴米油盐度日。 光秃秃的冬天,荒野的能用作烧柴的枯草残枝早已被别人割走,储备的柴禾也已经烧完,这断断没有余钱去卖。怎么办? 于是,年迈的爹爹乘坐小小的渡船,北渡襄河,步行二十多里路,从汉川沉湖割捡“蒿草巴子”,用双肩挑回家当柴禾。这“蒿草巴子”是沉湖经年累月生长的蒿草的根须。夏秋季节,其枝叶茂盛,根茎浸泡在浅水中;冬春时,枯萎的茎叶早就被人割除一空,只有裸露在干涸湖边的草土巴子被太阳晒得干结如石。要想这些变成烧柴,还要把挖割的草土拼命摔打,尽量去除上面的泥土。其实,这种“蒿草巴子”是不能作为烧柴的,极不容易点燃,也没有活力且不熬火,几寸长的火苗无精打采地在灶膛烧着,稍不注意就可能冒出滚滚浓烟直至熄灭,需要不时用竹竿掏空做成的吹火筒使劲儿吹助燃,在那个烧菜煮饭都靠柴火的年代,吹火筒是每个家庭必备的物品。几两米的稀粥,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熬熟。 在我十多岁时,家里一度缺柴烧,也多次到沉湖打草,挑拣一担一担的“蒿草巴子”,终于弄明白这“蒿草巴子”为什么不耐烧,不好烧的原因。原来,这蒿草枯死后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早已经腐乱,即使晒干也是腐草。我家却把它当宝贝,从二十多里外挑回,也是无可奈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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