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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说有戏看村里人就来劲了。这劲儿像烈酒一样喝下了人就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 村里人看戏的高兴劲呈现出明暗两种心态。明的是肯定的明确的事情像花鼓戏剧团来村里演出。暗的却是能预测的即将发生的精彩故事像细伢子告村长一事。
#如今,老公老婆不是威胁,分居离婚吓不到人。像鸡窝里的蛋,廉价了到处都有没人会惦记。倒是桥子的一言一笑能牵动人的神经。像葡萄园里葡萄,红嘟嘟的十分诱人,尽管酸还是怕贼人偷。
# 村庄给孝子的感觉很好笑。像个灶门口的渣草窝,勤人懒人都往里装。人就像渣草窝里的土元(俗称地爬爬),当药材的时候值钱,当臭虫的时候就被人嫌弃了。每天进村出村时,村庄又像一盘卷尺,再怎么抻也只那么长,仅仅只能丈量乡下人有多少喜怒哀乐。
短篇小说
有戏看了
(小说纯属虚构,生活中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
文/杜官恩
一
一听说有戏看村里人就来劲了。这劲儿像烈酒一样喝下了人就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村里老年协会的那个沙老头,平时说话做工作都是低声下气求爹爹告奶奶好话一箩筐 ,要别人给他面子。其实他的面子值不到钱,别人是看有人砌台阶面子挣足了就坡下驴。此时他却像个将军指挥你干这个干那个。人说他这两天像老公鸡啾起嘴打鸣声音高了八度。不过人家一张老脸硬是将王包工头一脸麻子都蹭平了蹭来两万块钱和竹跳板还不得瑟两天?平日里屌得像大爷懒的像鬼的男人女人纷纷成了沙老头的乖乖儿说么子做么子。一直荒芜的土陀岭荆棘丛生蛇蟒成窝连牯牛都望而却步的地方狗儿洒了两圈尿的功夫就被卷了秃瓢变成戏场。备了木料想起屋的人特别豪爽大方,用上哪根材料划上记号就让人抬走了。戏台搭好望把扎上顶扩音喇叭开始喂喂喂时刚好人压人影。
今儿个就要开场了。第一波赶场的无一例外是老人和孩子,扛着板凳拖着椅子。孝子的屋门前路上挤满了孩子们哈哈嘻嘻声间或老人因为气短憋出的咳嗽声。
戏目说是老掉牙的《站花墙》,讲的是穷书生和王府家小姐的老本头。好多人都能背出台词了还是要来看。这就说明人们看戏不仅仅是看了。
就眼前在孝子看来,村里人看戏的高兴劲呈现出明暗两种心态。明的是肯定的明确的事情像花鼓戏剧团来村里演出。暗的却是能预测的即将发生的精彩故事像细伢子告村长一事。
说起细伢子告村长还是孝子怂恿的。那天细伢子来找孝子。
细伢子说:“你说我和又伢子的关系怎么样?”
又伢子是孝子的老公,眼下在深圳他兄弟的公司当管事的。“这没得说。我听他说过,当年同桌,小板凳坏了一个还一人挂半边屁股挂了半年。”孝子说。
“这不就对了。但秀子的事,你不跟我说,是不是有点不仗义?”秀子是细伢子的老婆。细伢子出门打工的时候没带她出去。
“秀子的……什么事?”
“你看你看,还在这装,装。全村人都拿我当鳖,你在我面前装有意思吗?”
“噢,你是说和村长那事?你也没问我呀。”
“有人说你看到过?”
“嗯。”孝子曾经在村里这么散布过,看来很有效果。“要不要讲给你听?”
“你要剜我的心吧!”细伢子一脸痛苦。从孝子的语气表情上看,这事铁牢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是男人。吃饭淘米汤各人拿主张。是宰相呢就放过,是李公公呢就揪起辫子惩脑壳。电视里天天有落马的,现在要惩个当官的还不简单?”
“你是说去告他?我手里又没有证据?”
“说你像个二佰伍你还成伍佰佬了。”
“哦,明白了。你就是人证。”
“我没说。”
二
孝子没有打算去看戏。
这时候村里应该家家户户关门闭锁了,但不一定家家户户都是没人的。看戏是难得的少有的公开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麦子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机会找上门来的。孝子曾和麦子约好:前门开着你可以进来,后门开着你可以上二楼。
按老习俗,女人是不可上男方家来的,谓之“野花上床家破人亡”。被发现了,家人会揪着不放拚命争个赢头闹得鸡犬不宁。但男方上女方家来是聚与和,是兴旺。早前忌讳,被发现后会拆樑换柱, 现在是堵口,让男方家人哑巴吃黄莲,自己的男人自己没管好,怪谁?
但今天她关了前门锁了后门,上二楼来将窗帘也拉拢了,摆明了是不想让麦子进来了。有一年公公还住在一楼,听到楼上有动静,也只能用干咳声表示抗议。
孝子扒开一条缝瞅着路上。她想看麦子什么时候从门前过。
孝子不是不想看戏,主要是怕镇里来调查村长一事的干部趁看戏的机会找到她。前几次都阴差阳错没碰到人。戏场里找人是坛子里摸乌龟看到了就跑不脱。麦子嘛一个不理他拿你没辙。
说起麦子,开始给孝子的印象是倒霉透顶让人十分同情。他媳妇一嫁过来就不喜欢落屋,喜欢跟人跑。这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开车走南闯北的姐夫。麦子爹妈召开家庭会议“整风肃纪”。谁知他媳妇当着众人说:“难道你们忘了那句老话了吗?”“什么老话?”“舅母子好看,姑佬有一半。”一干人等气得半死。会后,姐夫老实了。麦子老婆出去单打独斗了几年,回来带跑了村里十几个媳妇。一段时间,祸起萧墙,麦子一家人的头恨不得杂在裤裆里。后来楼房一幢幢竖起来了,也没人乱嚼舌根了——有一位嫂子,因为功臣媳妇回家来,欢喜得忙前忙后。饭做熟了喊媳妇回家吃饭时,竟然高血压冲了脑壳,再也没有起来——只是村里那些男人像狼一样搜巡猎物让留下来的媳妇们有些害怕,纷纷私下里找个固定的相好者跑马圈地。这角色有个相当不错的雅号:桥子。你联想到电脑无线路由器桥接模式,就能感受文字的博大精深。
又伢子回来央求孝子,“还是跟我走吧,到兄弟公司,随便找个工作都比家里强。”
孝子说:“我凭什么跟你走?你有爹妈,有兄弟养着。我爹妈就我一个,守在你屋子里就烧高香了,别再进一步打一腿!”
“那我在家陪你,两个兄弟都不差钱。我要多少他们会打多少,正好报答我打工供他们念书的恩。”
“你是男人吗?”
男人怎么了?就应该放老婆吗?不管怎样充耳不闻?挣钱的成了羊羔,花钱的成了老虎。不然你能怎样!
孝子找上麦子一半出于好心,想帮他提神醒气别让他沉闷坏人,现实里也有实出无奈的成份。有些活还真不是女人能干得了的。像犁地,男人们使唤着牛几圈就干完了。要是女人硬气自己犁地,牛不听话不说还要被别的女人讥讽没男人要没男人肯帮。昨天,麦子就帮孝子耕种了一块黄豆地。她准备等会儿就去地里扎赶野兔子的草脑壳人。
现在种地的概念今非昔比,怎么简单怎么来,收入多少不重要,田不荒芜已经是最大的贡献。
人走得差不多了。戏场那边的嘈杂声一波一波涌过来让人不难想象那热闹的场景。嘈杂声钩起了孝子的一点点欲望,她不得不压抑着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让那个欲望又回到原处。
麦子出现在门口。他今天没有骑摩托车,为的是方便活动。
尽管早已下定决心,麦子在孝子的恍惚间出现还是像铅块在孝子的心里撞了一下沉重且痛疼。她撩窗帘的手收回来快了一些,以至窗帘有些细微的抖动。好在麦子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还在前门后门的试探门锁。
孝子坚定不一的坐着没动。
孝子发现麦子对待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钟情。
有一次赶场归来,碰上秀子在路旁等车,理所当然的要带她一起回来。问题是摩托车驮人避免不了人与人要亲密接触,特别是敏感期男人女人,矜持一点是分亲疏的。结果是麦子让秀子坐到他身后,孝子坐后边。
一路颠簸到家,麦子竟然是有些醉了,秀子走远了还偷偷朝那个方向望了两眼。孝子知道是什么原因。秀子一双塔峰硕大且坚挺,村里人都看得见且背地里都议论过。细伢子当初迟迟不出门打工也与此有关,说老婆那玩意儿太惹眼了让人不放心。
与秀子相比,孝子的双乳有些相形见拙。虽然浑圆精致堪比莲蓬,但魅力远逊于秀子。这也是女人悲哀与否的一个重要标志。
从此,孝子觉得麦子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说不定和谁谁还有一腿。虽然不能像婚姻一样要求对方忠贞诚实,但将她的地位放在何处?她发觉自己被麦子当成捡到篮子里的一簇菜了。
倒是麦子一句话提醒了孝子。麦子被孝子埋怨逼急之后解释:秀子是谁?村长的桥子,是你敢碰还是他敢碰。充其量只能想想,也不行吗?
孝子说,我说过不行吗?你是我的那个?秀子又是我的那个?村长又是我的那个?与我有何相干?
问号一连串射出,看来孝子是真生气了。
现如今,老公老婆不是威胁,分居离婚吓不到人。像鸡窝里的鸡蛋,廉价了且到处都有,没人会惦记。倒是桥子的一言一笑能牵动人的神经。像葡萄园里葡萄,红嘟嘟的十分诱人,尽管酸还是怕贼人偷。
三
麦子终于失望的离开到戏场去找孝子了。足足有两分钟,停留在窗帘上的眼神透露出他心有不甘。
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人了。听戏场那边的唱腔是穷书生来投亲被嫌贫爱富悔婚的天官老爷赶出了家门。
孝子如同挑一担青篙到了藕塘旁边,卸下肩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她轻盈地飘下楼,找出钎担抽了几根麻梗来到稻草置上准备拉两捆下来。
她原准备动作快一点,无奈看到草置,孝子又想起了村长,不觉一阵幽怨由心而起。
自从麦子让她失望以后,孝子一心想搭上村长。几番努力,村长就当她是路边的狗尾巴草随风摆了几下而已。
有一个下半夜,月亮也像个想看热闹的村妇一样知道有故事发生撑在树丫上迟迟不肯下去。孝子被牛擦圈的声音弄醒,细一听里面还夹杂着猪打鼾的声音。该起来给牛上草了。
孝子经过置旁边时,她发现鼾声是从置当头传过来的,吓得她头皮一炸惊叫了一声丢下秧架子就往回跑。不是乡下女人胆子小,实在是有许多故事都和稻草置有关联。
惊叫声撞断了鼾声。置当头突地串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看稻场上很平静,只有孝子攀着门回头在看是谁。
“孝子,别怕是我。”
“村……长?”
“是我。”
“你怎么睡在这儿?是喝醉酒了还是被嫂子赶出来了?”
“都不是,我们是怕你有事。”
两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孝子的前男友蹲了八年牢,带着一帮哥们找过来了,要带孝子走。
孝子不想走,这些年来对前男友的一点感觉被日子磨得光光的,但又不知道如何处理,只知道哭。是村长带着村里人拎着棍棒将那帮人当贼子一样追打出村。
前男友恶狠狠的发誓:做得了百夜强盗守不了百夜更。你们等着,我还会再来!
没想到,村委会的干部竟然轮流悄悄为孝子守了两个多月的更。
“村长!”孝子激动得声音发哽。她内心有一种找到了依靠和被保护的感觉。这种感觉曾经在麦子那里找到过,但现在久违得有点陌生了。
“没事没事。又伢子他们在外打工,保护你们这些女人不受侵害是我们的责任。”
在孝子看来,村长的话更像是蜜一罐一罐灌得自己晕晕乎乎。
如果是麦子在此,这时候应该是心花怒放了。
有这么一个魁武的男人在身边,又是一个充满无限情意的月儿夜,孝子的情绪很快被氛围渲染到蜜意绵绵的一面。乡下女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爱恨情仇轮廓分明转换也干 净利落,好像是个很明显的特征。
孝子认为今天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机会,再痴的男人也应该明白此时为何时。
村长也是棋中人,深谙棋道。她知道孝子是怎么想的。但也只能装聋作哑。他也知道不能轻易得罪这些女人,但此时又能有什么好方法呢。两害相权取其轻。
村长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是这声叹气如一瓢凉水浇到孝子身上。孝子一个激凌清醒过来。看来,锅是锅瓢是瓢,不做饭的时候还是一个搁在灶上一个落在缸里。一切还是像原来的样子,丝毫没有改变。
孝子受伤颇深,“村长啊,你迟早要被细伢子掰一条腿下来的!”
什么叫物极必反?村长盯着孝子看了半天,想着怎样化解,终究没什么词好表达,毕竟都是闷在心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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