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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杂记] 【长篇连载】悠悠恩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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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5 10:5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湖北
本帖最后由 形意珠心算 于 2018-9-15 11:12 编辑

                      弯弯的小河 青青的土冈
                      依偎着小村庄
                      蓝蓝的天空 阵阵的花香
                      怎不叫人为你向往
                      啊 问故乡
                      问故乡别来是否无恙
                      我时常时常地想念你
                      在梦里 我又回到难忘的故乡.......



                             第一章

恩江河西起湖北潜江县杨市,东至沔阳州的贾家潭。关于流经现湖北仙桃市(原沔阳县)西南谢场小镇境内的“恩江”其河名的来历,以前的《沔阳县志》好像没有具体的文字描述,阅览其它史实,只是在《明世宗肃皇帝实录卷之二十一》有过这样记载:

湖广荆州府潜江县知县敖钺疏请开浚淤洲,以弭水患。但沿江一带淤洲尽属皇庄,未敢擅兴工作。户部覆议“江洲原非额田,税入无几,苟可救一县之民,何惜于此,请令巡抚湖广都御史行守巡官,亲诣县治,相度地形水势,果为民患。即及时并工疏浚淤洲,新增子粒悉蠲,勿徵从之。

明嘉靖元年,江西高安举人敖钺来到潜江当知县,为消除水患,带领官民开挖的一条河。河竣工后官民要求给河取名“敖江”。敖钺闻之,说:“此河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恩惠来自朝廷,就叫恩江吧”。这大概就是“恩江”河名真实的来历了。

1982年的冬天,寒冷来得比以往早了许多,重了几分,华中腹地江汉平原早早就被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地处沔阳县西边,比邻潜江的小乡镇谢家场也正经受着天气严寒和生活贫苦的考验,流经乡里的恩江河早早地结上了厚厚的冰,孩子们搬出家里的长条凳,翻倒过来,三三两两坐在凳子上,在冰面上开着“火车”,过河的人们不再走恩江河桥,而是直接走冰封的河面,不时有人摔在冰面上,折胳膊断腿的场面偶也发生。路上行人稀少,出门大都穿着厚厚的“滚神子”(棉袄),或腰间系着布带,双手交叉插进袖筒,戴着只露双眼的“狗钻洞”帽子,脚上穿着手工制作的棉鞋,步履匆匆。有老奶奶会在围裙里头提一个陶瓷的火钵子放在肚子附近,里面放的木屑之类缓慢燃烧,释放热量抵抗严寒,如果燃烧不太均匀稳定,会产生大量的烟尘,熏得人眼泪直流。火钵子也可以踏在脚上,烘干被雪水浸湿的棉鞋,温暖冻僵的脚板。

星期天的下午,是初中的学生娃返校的日子。每周六晚上开始,学校就会放假一天,住得稍远的周边村子的学生就会回家去,用布袋装好一周的大米口粮,带到学校交给食堂,另外还会用玻璃罐头瓶装一些腌菜,比如腌咸菜,腌za(三声)胡椒,臭豆腐之类,这是贫困家庭学生的每餐配菜,家庭条件较好的学生一般每餐会在食堂里用几分钱买一份新鲜的炒菜,那足以令贫困生羡慕不已。

午饭时间刚过,天空阴沉沉的,呼呼的北风卖力的刮着,风速强劲时,空气中会传来由弱到强再弱的尖锐的声响。恩江桥头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生,穿着红底带花点的棉袄,厚厚的棉裤,脚上是一双木屐,原本瘦弱的身形显得近乎臃肿,梳着最常见的齐耳学生娃娃头,菜色的白皙脸庞显得极度营养不良,只有眼神看不出身体的虚弱,清澈而透明。桥头不时有学生经过,来自附近村的学生都要经过恩江桥头返校,有认识朱月英,或者一个班的,都会和她打招呼,更有甚者会大声的开玩笑“是在等你的宏哥吧?嘻嘻”。

玩笑者嘴里的宏哥,是朱月英的娃娃亲对象陈传宏,和月英虽然在一个班上,但是由于落后的封建思想,男女生之间基本不沟通,所以他们平时彼此的交流几乎没有,只是每年的大年初二,父母都会要传宏提着一盒内装干枯饼干的礼品去月英家拜年,由于是同班同学,勉强可以说上几句话,不然真的是尴尬极了。一般都是月英主动问一些作业题目,因为传宏的学习成绩在班上还算比较厉害的,而且一直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他们除了交流学习,再也没有别的话题,月英也极喜欢听他讲数学题目,每次感觉听他的声音就是在听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配上他的清晰的思路,让月英崇拜得五体投地,只是传宏的不冷不热,言语稀疏让她平添了几许烦恼,毕竟她知道娃娃亲的含义,以后是要结婚过一辈子的。而传宏似乎对此显得更麻木,更像是例行公事的走走亲戚,因为他感觉娃娃亲已经逐渐在退出历史的舞台,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想过早的为婚姻所束缚,只不过碍于父母情面才走动了几年。

桥头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溜鸡蛋铃铛声,溜鸡蛋是本地土话对自行车的称谓,因为自行车在乡村的出现,大大提高了人们出行的速度和效率,感觉骑车人一溜烟鸡蛋一样在地上滚动,估计这应该是取溜鸡蛋这个名字的本意吧。循着铃声,只见月英同学黄艳波骑着一辆崭新而高大的上海永久牌自行车过来了,因为自行车座椅太高,所以他并没有骑在坐板上,右脚穿过三角架放到自行车另一侧踏板上,人歪在车左侧,半转半转的蹬着脚踏板,骑得随时要倒的样子。最近半年他爸爸黄铁柱田里的活都懒得管了,在集市卖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老鼠药和头发虱子药,天天大清早就拿个大喇叭大声促销“买老鼠药罗,买一包,再送一包,奖一包,拿一包,给一包,赔一包。老鼠药老鼠药,老鼠吃了跑不掉,一步不死两步死,两步不死三步死”,机智的村民马上接到“三步不死就不死,跑了”,引得哄堂大笑。黄铁柱确实有造假行为,有些老鼠药在用稻谷配方时根本没有加入毒药,有些洗头发虱子的药居然是用红砖头磨成的细粉,这大概是市场经济初期假冒伪劣商品最早的形态吧。因为卖老鼠药赚了钱,艳波的穿着打扮和月英有着明显的不同,衣服上是拉链而不是扣子,头发油亮的偏分着,在人群中与众不同,不过性格倒是挺随和大方,见了月英主动打招呼问好,离别还戏谑了一句:“学习委员在后面走,马上就快到大桥了”。

月英害羞得低下头,等艳波走远,才敢抬起头,不时瞟一眼传宏过来的方向。


未完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8-9-16 09:15:4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二章


传宏此时正走在田间小路上,背着发黄的军用书包和米袋,书包里装着两瓶腌菜,两个大米粑粑和一本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书《撒哈拉的故事》,三毛是他最近喜欢上的台湾女作家。

下午他和母亲一起去田间野外砍完了柴火,来回几趟,全部背回了家里,把柴火砍成一节节,整齐的堆放在厨房的灶门口之后,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一锅可以照得见人影的粥,热气腾腾的稀饭已经摆在桌上,筷子搭在碗边,母亲不允许筷子平放在碗上,因为那是过年吃团年饭的时候才那样放,是专门给逝去的老人回家团年的筷子摆法。桌上还摆着咸菜咋胡椒,这是他家日常生活的两个必不可少的菜,母亲会做很多放在家里,把腌菜装在坛子里,塑料袋子套住坛口,绳子系紧坛口,然后倒立在放有水的盆里密封腌制。读小学的时候,每天他都会用纸包点这些菜当零食带到学校吃,补充点营养,不然真的就要比金针菇还瘦几分了。

他试探了一下温度,滚烫滚烫的,于是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捂在碗外,暖暖冻僵的双手。他饿极了,张开嘴巴左右上下扫风一样吹了吹碗里的粥,然后嗤啦嗤啦沿着碗的边缘吸了半圈,因为碗边缘的粥温度稍微低一点。再把碗转个角度,又吸了半圈,几个轮次下来,一碗粥就差不多见底了,这粥比学校的粥好吃多了,因为学校的稀饭特别的稀,师生们为此编了顺口溜,谢中的粥,能照人头,两口一huo(吸)见了dou(底),洗碗不嘎(用)手,涮两哈(下)算数。

走在返校的田间垄上,他还在回味刚才稀饭的味道,那是用一季晚稻米煮的,一季晚,一吃一碗,味道是确实好,只是管饱的时间太短,肚子会饿得很快,他更想每周能多吃几次米饭,因为十几岁身体的成长太需要营养了,可是田里的粮食一年的收成,除了交公粮,所剩无几,还要养活家里大几口人,每天都有挨饿的感觉,眼前总是时不时冒出一颗一颗的金星,高高的个子犹如豆芽菜一样,感觉随时可能被风撂倒,只有俊朗的脸庞上的眼睛还算炯炯有神,透出坚毅的目光。

老远就看见了桥头柳树下的月英的身影,枯败的树枝下一缕浅浅的红。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桥上刮了下靴底和鞋帮一圈厚厚的泥巴,在感情的世界,虽然还是懵懵懂懂,但是面对女生,尤其是月英这个让他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同班同学,还是注意点形象比较好。

“朱月英,你在这里干嘛?”传宏搓着手哈着热气,轻声的问道。

“我爸爸妈妈要我不读书了,说没有多的米交给学校,要我下地干活。”说完,眼里就闪出了泪花,月英的理科成绩不是太好,唯独喜欢语文,喜欢看书,特别喜欢三毛,不仅因为三毛文笔细腻,感情丰富,经历传奇,更因为三毛是她的传宏哥喜欢的作家,她已经把传宏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有什么心思,首先就会想到他。

传宏听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语凝噎,同样的话,父亲在初二也跟自己说过,但是他一直坚持着没有放弃,不惜和父亲赤脸相对,他喜欢读书,他要读书,要读下去。

“要不你跟张老师说说去,要老师去劝劝你爸妈?”无能为力的传宏马上想到了他最尊敬的班主任张有福老师,他相信老师可以解决班里学生的一切问题。

“嗯。”听了传宏的建议,月英情绪稳定了很多,用袖口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泪水,紧锁的眉头也放松了下来,她就知道找传宏哥,他一定会有办法,就像问他数学题一样,一定会给她一个通俗易懂的解法,人生的道路上,纵然内外交困,踽踽独行,有传宏哥在她身边,就好像倦鸟归林,百川入海,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你也早点进班去复习吧。”传宏叮嘱到。

“嗯,我回家吃点东西了就去”。月英答到。

“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到班里,把文言文‘之’字的用法总结抄到后面黑板上,张老师给我布置的任务,我先去学校了,你快回家去。”

月英低着头,一只脚碾着地上的泥巴和雪水混合物,她的棉鞋已经浸湿了,木屐放在一边。现在心里的石头落地,带着点满意而又害羞的浅笑,拿起笨重的木屐,扭头就跑了,连再见都忘记了说。


    传宏很快到了学校,校门口已经人来人往了,一眼望去土质的校道上全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巴鞋印,大门上谢场中学四个大字虽然已经斑驳陆离,却隐约着这些年谢中的辉煌历史和古韵飘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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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9-21 07:06:2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三章

学校就在路边的田野里,远远看去,寒冬的校园里,几座低矮的平房,没有一丝生气。从路边下一个不长的陡坡,就进入了学校,进门就是一个宽阔的操场,右手边是一个方形的大土堆,学校开大会或者文艺表演就在土堆上进行。土堆后面是一口池塘,养着鱼儿,那是同学们背书的最佳去处。操场正对面是前后两排教室,前排最右边上的一间教室就是男生的集体大宿舍,挤着住读的男生。两排教室的后面还有一个篮球场,爱运动的学生们经常在灰尘中打篮球健身。

传宏径直来到第一排集体大宿舍,已经有同学返校了,有的躺着看书,有的洗着衣服,看见传宏进来,大家都热情的互相问候,最要好的陆军波跑过来就帮传宏接过背包,挂在了床头,笑嘻嘻的问道:“宏哥带了什么好吃的,我好饿”,“书包里有个大米粑粑,你们分着吃了吧,味道还不错”,军波立马解开书包袋子,垂涎欲滴,喉头因为饥饿上下蠕动,一把抓出大米粑粑,每人撕了一片,不到一分钟,温热的米粑粑就无影无踪了。

传宏疲惫的坐在床上,走路过来,身体发热,手指缝又开始奇痒无比,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寝室里开始流行疥疮,手指缝隙间水泡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不抓破不舒服,有同学的垫单上血迹斑斑,晚上痒得睡不着,他好想去看医生,可是上医院对他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医院就在学校对面。“明天王小明说弄药膏来给大家擦的,要大家不要擦土法配置的牛粪猪油软膏了,说是叫什么硫磺软膏,蛮有效果”,军波也抓了抓奇痒无边黝黑干裂的指缝说到。

透过寝室窗户,就可以看见后排的教室,教室前面是一小片树林,规则整齐的种着高大笔直的杉树,在冬天的空气里萧索凄凉,一根根光秃秃的木棍一样,随着寒风无奈的摇摆,苦苦等待春天的到来,上沐阳光,下承阴凉,给杨中的学子们绿的承诺,爱的庇护,目送他们扬帆远航。快上晚自习了,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人,暮色里传来高声的朗读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学校电工许师傅还没有把电发起来,有同学点燃了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或者蜡烛,教室里到处漂浮着黑色竖条的柔软碳纤维,幽灵一样上下左右颤动,最终都被吸入了鼻孔,手指一掏,一指头的黑色物质,裤子上擦一擦,继续翻书页。

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班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传宏迅速把整理好的文言文要点写到了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班主任张老师进了班级,高高的个子,宽宽的额头,瘦方形的脸,目光和善,看着孩子们书声琅琅,喜悦之情化为徐徐小碎步,在课桌间隙的走廊里一遍一遍的来回走动,看看孩子的书桌,看看孩子们的手,看看他们的菜色的脸,偶尔俯身翻翻那些学习比较吃力的同学的作业本,这个班是他带过的最好的一个班,勤奋刻苦的学生非常的多,也不乏聪明的学生。

晚自习很快在紧张的复习中结束了,感觉什么事情都没做,门卫兼司铃老王头就打了下课铃,冬日的教室里暖暖的,大家的脸都因为思考问题而变得发热,听见铃声,调皮的同学开始叫起来“哦,下课了,捂被窝去罗”。整理好书本文具,眨眼间的功夫,教室就显得空荡荡了,很快电灯也熄灭了。传宏没有走,还有几个酷爱学习的也没有走,点燃煤油灯,聚到一起,在微温和微亮中继续演算没有做完的数学题,他们如饥似渴的学习,只因为心中有一个执着的信念,跳出农门,光宗耀祖,改变命运,实现人生理想。传宏也希望他的人生像一条开口向上的抛物线,现在的贫穷和饥饿好像把他推到了抛物线谷底,他不甘沉沦,他要向上拉起,不要做了双曲线,永远只能靠近理想的坐标轴而不能达到。

“传宏哥,肚子饿不饿?”军波做完作业,边收书本边问旁边的学习委员。

“你这一说,还真有点饿了”,传宏手里转着圆规头也没抬的答到。

“走,到我家去想办法搞吃的去。”住在学校隔壁粮食组的马国庆似乎早有预谋。

“吃什么?你家有什么好吃的?”一旁的朱建国睁大了眼睛。

“没什么吃的,但是我家有酒精,我爸爸妈妈也去县城办事去了,可以搞火锅。”国庆得意的回过话去。

“我家有猪肉。”朱建国突然想起来了。他爸爸在食品厂搞屠宰,销售猪肉的,应该天天都有猪肉吃,所以长得五大三粗,不像传宏家里,一小块带点肥肉的猪皮,每次炒菜在锅里擦一下,蹭出点炒菜的油,可以擦个把星期。

“走走走,啥也别说了,去弄。”大家随声附和到,饥饿的力量迅速战胜了校纪校规。

一行五人趁着夜色翻出学校围墙到了粮食组。粮食组后面就是菜地。不知道谁家的白菜长势喜人,最大的一颗不幸落入众人法眼,被力气最大的杨顺平一把就拧了起来,举过头顶,大声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生活……”,那模样,犹如抓获了汉奸的儿童团员,傲娇极了。

到了马国庆家里,因为他父亲是粮食组的组长,家里布置有点前卫,有一个长条的弹簧沙发,一进屋大家就挤到了沙发上,屁股上下运动,感受弹簧反弹的舒适效果。嘻嘻哈哈过后,开始分配任务,河里提水的提水,掌勺的掌勺,洗菜的洗菜,等吃的等吃,打趣的打趣,一片乱哄哄的景象。支起火锅,扔掉外面几片带泥巴的叶子,大家七手八脚地撕着白菜,边吞着口水,边扔进锅里煮,一会儿一满大锅只放了点盐和醋的清汤白菜炖猪肉火锅就做好了,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如此清香,如此温暖,如此的情深意长。

拿起筷子大家就抢食起来,朱建国专门寻找着猪肉,估计他是吃猪肉上瘾,对白菜不屑一顾。传宏则是不挑不拣,大口吃着白菜,也许是吃快了,或者是太烫,吃到最后,大家都安然无事,可是传宏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跑到屋外蹲下去,“哇”的一声,刚才吃的白菜全部吐了出来。应该是经常挨饿导致的胃病受热刺激之后犯了,大家一阵哄笑,扶起传宏“撤,撤退,赶快撤退,张老师该查寝室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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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4 18:39:2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喝粥和疥疮,两个片段写神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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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6 10:56:5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胡一虎 发表于 2018-10-4 18:39
喝粥和疥疮,两个片段写神了。
好!

还好啦!只不过触动了一下大家的记忆神经元。不过还是得谢谢虎哥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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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0-6 11:32:1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四章
        乡村冬天的夜晚,寒气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气温下降得特别快,一切都好像凝固在雾气里,寂静无声,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月光撒在树梢,屋角,形成暗的阴影。撒在空地上的,光亮光亮的刺眼,无人清扫。

       张老师忙完家里的活,安顿好两个女儿凌瑶和凌佳睡下,每天准时到寝室查看,这个班是他带过的班里最好的一个,班里勤奋刻苦的学生很多,成绩优秀的孩子也有不少。

       班主任慢慢踱步到寝室,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老师会来,瞪大眼睛,朝着窗户的方向,屏住呼吸,只等老师离开后开始一日一次的夜半私语卧谈会。

      张老师站在窗口,夜色里伫立成一座雕塑。晚自习课间听了爱生陈传宏反应的班级同学辍学的情况,好几个同学都不想读了,他要想办法留住他们。这几天就打算去一个一个家访,首当其冲的就是家庭条件最困难的朱月英。这几天学校又接到县教育局一个好消息,县里为了表彰学校近几年优异的教育教学成绩,通知奖励一台日本进口的日立牌彩色电视机,放寒假前领回学校,这消息一出来,比抗战胜利,全国解放的消息还要让人兴奋,师生喜出望外,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这是小乡村的第一台电视机。学校通知全校师生去上一级镇里迎接并拖回来,每班都要准备彩旗,口号,学校还要准备运输工具,锣鼓,喇叭。马上要期末考试,还要准备期末考试的题目,刻钢板,一张一张地手推油印卷子,这些天算是把张老师累得脱了一层皮。

    看着孩子们“安静”地入睡,张老师轻轻的离开了。

    军波的床铺在窗户边,窗户上订着大家从家里带来的塑料纸,装化肥的塑料袋子按窗户格子大小剪成方块,用订书机定在窗户上。军波掀起破损的塑料纸,探出头去,一直看着老师走远,然后一声招呼“噶事噶事(开始开始)”同学们立即叽叽喳喳起来了。

    第一个话题永远是学校西北角落的女生寝室,那是青春萌动的男孩子们心驰神往的地方,平时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更多的只是传闻。

    “听说女生寝室前几天闹过鬼?”有人问道。

     气氛顿时紧张,大家害怕起来了,因为学校四周就是菜地农田包围,很多土葬的坟墓就在田间地头,特别是到了夏天的夜晚,气温升高经常会出现磷元素自燃形成的鬼火,随着风,一团一团的,在空气里摇曳,时而亮时而暗,那情景,可以把人吓个半死,有时候甚至会跟着人赶,胆小的不魂飞魄散才怪,有些同学返校上晚自习稍微迟到一点的,遇见鬼火,都是屏住呼吸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

    “安静安静,听我说,不是闹鬼,哪里有什么鬼啊,政治老师说了的,我们相信唯物主义。我听人说是村里智力有点障碍,游手好闲的傻蛋半夜撬开门摸进女生寝室,掀了别人被子,摸了好几个女生的胸,把她们吓得半死。”消息灵通的军波说到,正经而严肃,可是有又涉及了女性身体的敏感话题,那味道,欲言又止,欲说还羞,活脱脱一个未婚生理课女老师的感觉。“派出所已经把傻蛋抓住关起来了,都交代了。”军波补充道。

        “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个重磅消息,听说李晓娇手里有一本手抄的书,叫《少年维特的烦恼》,里面有那种肉麻描写,你们想不想看?”

       “不敢也不想,女生胆子比她们个子大呀”有人附和道。

       “换换换,换话题”传宏制止道。这种话题,太前卫了,让他感到不适应,也无法加入讨论,而且大部分同学都不敢发言。

        “班长,下周去迎接电视机,我们班怎么组织的啊?”马国庆问道,摇了摇旁边班长许云飞睡的床铺。

         “每人一面红旗,七乘以八列队,口号明天抄给大家,还要唱几首歌。”班长答到。

       “就这些啊?没劲,我能不能骑自行车,把我家的录音机绑到车上,然后绑几面红旗多拉风啊!”艳波说到。

       “你跟老师去说呀。”大家既羡慕又有些嫉妒地说。

       “弄什么自行车啊,我用稻草编个草把子龙灯,编一百米,咱们班一人举一根支棍,我玩龙头,传宏摆尾,你们这些身高根号二左右的小个子夹在中间凑个数,那气势,绝对轰动杨场方圆一百里。”大力士杨顺平强势插入话题之中。

       “那我把我妈春节用的采莲船搬来,就要李晓娇化妆了做采莲姑娘,班长掌船,我来做船尾的跑骚婆”朱建国受到了杨顺平的启发,突发妙想。龙灯,采莲船是江汉平原地区春节的传统民俗节目,每年春节的乡村都会有龙灯,舞狮,采莲船的表演,马上就快到春节了,很快就可以看到这些表演了,有些小孩子跟着队伍跑,可以跑一天不吃饭不归家。

        “哈哈哈,你做跑骚婆,那得好好化妆化妆,把你奶奶的帽子和衣服拿出来,脸上我帮你用墨水盖左右盖两个章,特别是胸前要塞两团大棉花,这个是重要的第二性征,还有脚必须裹上。”军波哈哈大笑,笑声穿过寒冷的冬夜,痛快彻底,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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