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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之守湖 陈砚平 靠近湖区的生产队，除了在村庄周围有土地（计划田，公社大队要你种什么你就得乖乖地种什么）外，还在湖边的泛水区（雨下多一点湖水就淹过来的区域）有一些地（是由公社划分到大队，再由大队分至生产小队），全是望天收的水田。但有最诱人的二点，一是这里的土地是计划外的，有收成的话，不用上交（至少口头上是这样说），二是生产队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春天生产队派人挑秧去抢插，插完后，不施肥，不除草，每隔三五天派个人去瞧一瞧，管管水的。在稻谷开始灌浆并肯定有收成的时候，生产队会派人去守湖，这个人的任务是白天管理水，若出现个人控制不了的干旱或淹水，要赶紧通知生产队派人和抽水机来支援；谷子开始发黄时，才是守湖人最忙的日子，白天要不停地用敲锣、大声吆喝并挥舞布条等手段驱赶成群结队的秧雀（麻雀）；水稻成熟了，还要防止其它生产队来盗割。 在队里的泛水地里的高处（多是路边或沟边或宽大一点的田埂上），打几根木桩，架起一个竹架，顶上铺上厚厚的稻草，三边扎上高粱杆，甚至可以不要门，一个草棚就成了。在草棚里面再打几根小桩，搁上一块竹床垫，上面铺上草席，挂个蚊帐，就是床了。一个布包，几件衣服，一个缸灶，一口小锅，一双筷子，几个碗，这些就是守湖人的全部生活道具。守湖棚离湖区边的村居很远，村居根本不在视野以内，所以听不到鸡鸣狗吠，晚上也看不到附近村庄的灯光。 生产队不时派人来送点米、柴、油、盐、火柴和电池等基本生活资料，菜只能是就地取材了。 守湖的日子，有关时间的概念似乎只有三个：早晨、中午和晚上，不对，应该还加上昨天和今天。没有钟表，也就没有精准的时间概念，你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做饭，就什么时候做饭。但通常都是早早起床，因为要趁太阳没出来之前，到湖沟里采点藕梢（即藕带），或芡实梗、或蒿草芯等做菜，新鲜莲蓬也是最佳时令果蔬。另外摸或抓点鱼或捉几只青**做荤菜，偶尔也和路过的鸭老板（放鸭人）做做交易，用莲蓬、鱼或青**换点鸭蛋什么的。 守湖虽在体力上虽比在生产队干活轻松、自由，但守湖的日子极其单调、寂寞。邻近生产队的守湖棚相隔遥远，而且往往隔沟隔水的，偶尔相遇也是隔水大声地讲上几句。早晚还有几个路过的赶湖人路过，这也是一天当中能看到人的时候，看到人，不免想跟他们搭上几句，但赶湖人一般都是来去匆匆，嘴上应着，脚下一刻也没用放缓的意思。 闲极了，会想起同学、父母、童年往事，但不敢想理想，也不敢有理想。因为伟大领袖说了：广阔土地，大有所为。 那时最想的是读书，弄清星空的秘密，萤火虫发光的秘密。说实话，那时还真没有想到过爱情。可那时偏偏没有书可看，也没收音机可听。头上骄阳似火，所以多数时间都在草棚巴掌大的荫处老老实实地呆着。有时太寂寞无聊时，也会竭尽全力地大喊、大唱，不成调也好，五音不全也罢，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宣泄一下情绪。 太阳开始西下，守湖人到了一天当中最忙的时候。在天黑之前，必须把做饭、吃饭、洗澡、洗衣等事情全做完。 湖区蚊子猖獗。薄暮时分，手中的葵扇就要不停地扇。凉快一点（再热的天，湖区晚11点左右就要盖点东西的，便进棚钻进蚊帐，身子的任何部位绝不敢挨着蚊帐，老实地躺在床中央，翻身都是原地翻转的。 望星空是每夜的保留节目。夏夜天空深邃、星河横流，繁星闪烁，不时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偶尔也会看到磷火。夏夜往往也没有风声，显得极其安静，以致间或可听到鱼儿噬咬水草的声音，偶尔也能听到禾本科植物拔节的声音，间可听到青**跳水的声音。 躺在床上了，便开始了另一个保留节目，即把所有自己能会上几句的样板戏、歌曲都要慢慢地哼上一遍，方才能慢慢睡去。 看人、看景色、看天气也是消遣时光的好办法。 早晨，看到年轻力壮的且带着扁担、藕锹（一种专门挖稀泥兼戽水的工具）、大篮、饭盒等什件的一定是干凼抓鱼的；带着罾网、鱼篓和饭盒的是捕鱼的；带着扁担、秧架、镰刀、饭盒的定是是割蒿草的；带着长衣长裤、布袋、扁担和绳子的是摘莲的；带着竹竿和大篓子的是采菱人。 在半下午的时候，赶湖人陆续返程。根据他们的收获来观看他们的神情也是一种消遣。步伐沉重、喘着粗气、你与他搭讪他还要大声应答你的，一定是收获颇丰的；行囊不多、但脚下并不轻松，躲避路人的目光或与路人的目光相遇就尴尬地笑笑的，一定是收获连自己都觉得惭愧的；收获一般的，表情介于两者之间。 看景色。 这里没有村庄，湖田被纵横的沟汊分成一块一块的，一直延展到天边。风儿吹过，无边稻浪翻滚起伏，蔚为壮观。 湖区里的天空仿佛是纤尘不染，湛蓝湛蓝的，间有几只鹭鸟或不知名的水禽飞过。风吹过，荷花荷叶摇曳起伏，霍霍作响，荷香怡人。 这里的湖沟靠近大湖的一部分，一般都长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荷叶，荷叶比较稀疏的地方，荷叶一般平铺在水面，根据荷叶的排列形态可以看出藕根在地下的走向，据说有经验的挖藕人即使在冬季和早春时节，也能根据枯荷叶的排列，找到藕在地下的位置。荷叶较多的地方，荷叶是高出水面的，荷叶越密集，荷叶荷花梗高出水面或泥面越多甚至可高达2米。每天早晨，晶莹剔透的露水在荷叶上滚来滚去，煞是可爱，这是大自然化平凡为神奇的典范。 平铺的荷叶上常蹲着有着绿保护色的青**。 湖沟靠近村庄的一部分以长满各种水草为主。附近生产队或村民常撑船到这里来打水草。说是打水草，其实是绞水草。小船在水草茂盛的地方停下来，撑船人把两根一样长、一样粗的粗竹竿分别（两杆之间有点距离））插入水草密处，，然后把两根竹竿并在一起开始绞动（顺时针或逆时针都可）竹竿，绞到手上有沉重感后，就用力拉起。不用多长时间，就可打满一船。 在湖区观天气、看天象。盛夏，若太阳升起后，就开始刮南风，随着太阳的升高，风越来越大，气温越来越高。中午一过，风力就逐渐衰减，在下午5时左右，风基本就停了。这就是所谓的南洋风。这样的天气一般都要持续3至5天，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太阳辐射一天比一天强，蒸发量也越走越大，旱情会迅速形成和发展。因而民间也把南洋风称作是火南风。 南洋天头一二天常是万里无云，两天左右后，午后蒸发的水分有时会在天空形成几朵洁白的积云，在蓝天上漂浮。此后积云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厚，白度也一天比一天减少，直至出现浓积云，有了浓积云，天气就显得闷热，就具备了雷雨的条件。一场透彻的大雷雨之后，天气又开始晴朗无云，可能又开始一个循环。 夏夜，湖区的天空显得很低，星星个个又近、又大、又亮。当星空的星星显得特别多特别多时，表示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的正中心就位于此处，副高中心的光临表示明天天气不仅继续晴好，而且还会是万里无云。早晨根据荷叶、草叶上的露珠的多寡，也可判断当天的天气如何，露气越重，当天的天气一定晴朗。若早晨荷叶上没露水，霞光又比较红，天气比较闷，那预示着午后可能有雷雨。如午后出现较多的浓积云且演变较快时，预示着雷雨即将来临。 到泛水田基本可以开镰时，队长会加派守湖人手，一旦发现有非赶湖人的生人来这儿转悠（往往是盗割的先兆。盗割，就是一生产队突然派出最强劳动力跑到地理上相隔较远的生产队的泛水田去，先制住守湖人，然后开割、运走，待这拨人的主力人马走远消失了，才放开守湖人），一人继续盯着，另一人要赶紧回队里报告请求支援。 到收获的日子，队里的木船由小湖沟划过来了，带着镰刀、冲担、草绳和饭盒的男男女女劳动力都兴高采烈地来了。他们带来了人气，带来了欢乐。 守湖人无疑是这些人中最高兴的一个，其快乐是不言而喻的，首先是与队里全体社员共享丰收的喜悦，二是结束了寂寞的日子，回到了现实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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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11-7 19: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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