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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杂记] 替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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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9 13:18:05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湖北
 
文案一:
旁人都说七皇子如今就等着冲喜续命。没人知道陈伯府那位准新娘早已偷逃出京,自此消失的无影无踪。婚期将近,陈伯府大祸将至。
陈青瓷素净的一张小脸上满是坚毅:我替妹妹出嫁。她自幼体弱,父母向来多疼她十分,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
大婚那日,病秧子一样的夫君掀了陈青瓷的红盖头。她吓得小手一抖,差点儿没有握住玉如意。
某日,她偷闲在花园里头喂鱼,转身瞧见夫君站在她身后。她脚一滑,眼儿一闭,却没有传来摔地的声音。
“你怎么这般怕我,我会吃了你不成?”那个男人轻笑,稳稳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情愫暗藏。
陈青瓷眼泪汪汪,还能为什么?因为我怕掉了马甲,你会杀了我QAQ。
陈青瓷整日提心吊胆的捂着自己的小马甲。直到她成了后宫之主,儿孙满堂之时,方才反应过来,咦,马甲好像早就掉光了?

文案二:
谢景瑜重生了,第一要紧事,便是同他心爱的小姑娘成婚,虽然小姑娘还没爱上他。他的小姑娘实在可爱,每天都在和他玩儿躲猫猫。那些尔虞我诈,仿佛都离他远去。他只想沉溺于其中,与她做完这一场白头偕老的美梦。
上辈子,那么胆小的陈青瓷竟替他挡了一箭,那一抹嫣红刻在了他的眼睛里。他踩着仇人的尸体终登皇位。但到死的那一天他都不能释怀,他的小姑娘啊,永远活在了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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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18:38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一章

  三伏天里,饶是入了夜,冰鉴里头装满了冒着寒气的冰块,也能让人热的喘不过气来。更别提陈青瓷还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嫁衣了,但她无所察觉一般,微微垂着眼,瞧着手中握着的那一柄玉如意出神。幸好一方红帕遮了面,倒叫别人不知她在发呆。
  屋子里或坐或站着共数十人,仿佛都不怕热,皆是盛装打扮,无一处不妥帖。个个面上笑意浅浅,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新嫁娘。
  红盖头遮住了陈青瓷的视线,也隔绝了屋子里一应女眷怀着别样意思的目光。
  女眷们身份一个赛一个贵重,以中间那位坐在圈椅上的妇人为首,自带一股风流意气,妆面精致,举手投足间尽显华贵雍容,她朱唇轻启,旁人便不敢再开口。
  “老七如今缠绵病榻,你既过门,当日夜侍奉,不可懈怠。”妇人眼睛狭长,微微抬起,好一副刻薄的模样。
  这话带着恶意,生生将方才明面儿的一团和气给冰冻了似的,旁人连呼吸声都轻了。这长公主说话可实在难听,新妇就算门楣不高,又是顶着冲喜的名头进的门,可也不该这会子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苛责于她。虽是七皇子长辈,可毕竟只是姑姑不是正经婆母。中宫娘娘都还未曾训话,长公主也太张狂了些。
  陈青瓷是带了陪嫁丫鬟的,名唤琉璃,只见琉璃听见此话忙往床边走了几步。瞧见自家姑娘坐在那儿,背微微抖动着,心中便知姑娘在害怕。她家姑娘从小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听过这些绵里藏针的话。
  按宫中规矩,皇子未封王成亲,皇子妃进门也只能带一名贴身女婢。陈青瓷家中千挑万选才挑了琉璃来,不为替姑娘出谋划策巩固宠爱,只希望能护她周全。
  外头梆梆梆三声响,司礼太监朗声道:“吉时已到。”
  这吉时便是指新郎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共饮合卺酒了。可长公主说的没错,七皇子缠绵病榻,宫中不比寻常人家,皇子身份尊贵,女方得自己跨火盆进门,又因七皇子病重,许多仪式一省再省,到了婚房,便只有长辈替他揭新娘红盖头,这合卺酒也只有新娘一人饮。
  长公主冷笑一声,她缓缓站起身,走上前准备掀掉陈青瓷的红盖头,正要动手,门口传来喧哗声,她不悦,回头呵斥。
  “何人在此喧哗。”长公主重规矩,殿中女眷她地位最高,就算是七皇子娶妻又如何,谁人敢在她面前吵闹,这简直是不想要命的活法。
  贴着大红喜字的门被推开,走进一人,着大红婚服,头束金冠,露出俊朗非凡的一张脸来,饶是带着几分病气,也不减其超然绝俗的气质。
  又有宫人搬来八扇的石榴抱枝屏风来,众女眷慌忙退至屏风处,皆是震惊无比的表情。这七皇子,不是躺在皇子所的寝殿内昏迷不醒吗?怎么这会就能起身走动,还来到了他大婚所在的秀旒宫。
  “姑母。”谢景瑜走到长公主面前站定,缓缓开口,声音清越,吸引住了屋中所有人的目光。
  长公主意外,“你身子大安了?”她面容透着古怪,又像是憋着气。
  谢景瑜点点头,他虽面色苍白,但嘴角含笑,眉目之间平和静然,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众人无不腹议,早知这七皇子大婚之日能大好,她们家里那些适龄的女儿全然可以上书请命冲喜,一个皇子正妃的位置没了,着实可惜。
  “罢了,你即来了,这仪式便由你亲自完成才是。”长公主侧身让过,谢景瑜上前,全然没瞧见长公主脸上的欲言又止。长公主则回到观礼的位置,她是谢景瑜亲姑母,自不用避讳。
  谢景瑜背对着众人,微微喘了口气,幸好赶了过来。
  司礼太监捧着放有金枝的银案躬身上前,谢景瑜拿起金枝,谁也没有瞧见他的手有些颤抖,轻轻挑起红盖头,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心口发紧,一时愣住了。
  陈青瓷就在这时轻轻抬起了头,面前站着的人死死盯着她,她吓得手一抖,那柄玉如意从她手中滑落。眼见着就要从她膝盖落下,一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轻轻握住了它,将它放回陈青瓷手中,顺势又将陈青瓷手牵起,走到一旁铺着大红绸缎的八仙桌旁,准备同饮合卺酒。
  陈青瓷碰着了那只微凉但却指骨分明的手,忍住了想要往回缩的手,可心中却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站在那儿,身侧红烛摇曳,照出两人的身影,勾勒出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站在观礼处的女眷们皆是倒吸了一口气,陈家这位姑娘未免长得太好看了些。肤如雪、眉如黛、眸如星、朱唇点点,犹如画中仙。饶是身量还小,可看得出日后定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她与七皇子站在一处,浑然天成的一对壁人。
  “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司礼太监端起卺来,两人各执一端,陈青瓷垂眸,避开让她心惊的目光,同对面的人一起轻轻抿了一口瓠瓜中的酒。弧瓜很苦,酒却清甜,混合在一起,先尝了酒的甜,后有弧瓜的苦味。寓意已结永好,合该夫妻二人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礼成,一人垂眸不语,一人目不转睛看着对方。观礼之人还抱着好奇的心思,却不得不从屏风处往婚房外走,等走到外头了,才三三两两开了口,说着今日这冲喜还真是灵验。
  人散了,陈青瓷方觉屋中空荡,慌忙找琉璃,琉璃却也退至殿外。
  两人站了许久,谢景瑜眼中盛了慢慢的笑意,他喉咙有些发紧,一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握拳,骨节分明的手指关节处都捏红了。他平复好心情,身体略微向前,语气轻缓,眉目含笑,温柔无比:“为何不抬头看我?”
  陈青瓷身子僵硬。不知为何,她刚刚只看了面前这个男人一眼,心中就悸动不安,仿佛耳边有人在说着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可她自幼所遵家训,旁人同她讲话她得答话才是。陈青瓷鼓足了勇气,微微张嘴,声音却如同蚊子一般大小,谢景瑜没有听清楚,不过他一点儿都不生气。他刚要开口,喉咙处一股腥甜气,他抿着嘴,默默将那股气给压了下去。脸上那因为见着陈青瓷的血色也慢慢褪去。
  后又苍白着脸唤了人进来,先对琉璃同旁的两个宫女吩咐了一声,“伺候你们娘娘梳洗。”后让他的贴身太监斯羽上前,“将偏殿收拾出来。”
  “主子,您这是?”斯羽看着他在红衣裳映衬下更加惨白的脸色,慌乱道:“可要宣太医?”
  谢景瑜冷淡着脸,摇摇头,“无妨。”他又吩咐,夜宿偏殿之事不准宫人往外传。斯羽从他出生就跟着,这话中何意,不过转瞬便已经明了,忙出去吩咐。
  说罢他又转过身,朝着陈青瓷,脸色又柔和了下来,说道:“你早些歇下,我明早来接你。”接她去给皇上皇后请安敬茶。
  待谢景瑜走了,琉璃忙支两个宫女去外头打水,“姑娘别怕,七皇子已经走了。”
  她话音刚落,陈青瓷便搂住了她的腰,“琉璃。”小小声的喊着琉璃,带着些许的惊慌失措。
  琉璃扶着她坐下,将她头上那顶精致的凤冠取下,散了她的发髻,才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不怪她家姑娘这般胆小,实则是有些缘故的。
  陈青瓷娘家乃陈伯府,虽有爵位,但早已经失势,不然也不会被圣人打发到了燕京旧都定居。
  陈老伯爷有三子,皆是嫡出。陈青瓷乃二房嫡女,二房嫡女有两位,乃双生子。
  陈青瓷打头从娘胎出来就没了呼吸,二太太大哭差点晕过去,忽有一道士现身于产房外头的花厅,命人将陈青瓷给抱出来让他瞧。
  二太太哭天喊地,偏她肚中还有一女,再哭下去怕是连第二个女儿也会出事。这道士也不知是如何进来的,怕有些道行,二老爷忙让人将陈青瓷抱出来。小小女婴脸色已经青紫,毫无生气。偏那道士抱着她念了一段经,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不一会儿,小女婴发出了哭声。二太太在里头听见了,喜极而泣,便安心继续生了第二个女儿。
  二老爷在外头抱着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的小大女儿,眼中也泛起了泪花,疼惜之意溢于言表。道士却又说:“你这个女儿,本不该入这俗世。若想她好好长大,取个死物的名儿,压着她的命火。十八岁之前莫与生人相识,免得引来阴差勾她的魂魄。”
  二老爷听见这话,本是大怒,扬言要将他赶出去。二太太却信了,请示过婆母和公爹,大女儿的名字便定下了‘青瓷’二字,另取有小名‘年年’二字,让家中无论主子、奴仆皆唤她年年,帮她招寿数。就这样千般呵护,如珠如宝的养了十四年,饶是这样,也是大病小灾不断。
  琉璃疼惜地看着自家姑娘。姑娘这样的命,婚事本不该落在她家姑娘头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预收文《夫人万福》美艳小辣椒女主X温文尔雅切开黑男主 希望大家可以点开我的专栏多多收藏哟~
(一个破镜重圆的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阮梦芙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休夫后还未过上两日,大梦一场竟重生了。重回到她八岁那年,刚与年易安相识的那一刻。
重生前,阮梦芙自小被娇惯,性子顽劣,从不向人低头。唯独在年易安面前,卑微如尘。她满心欢喜嫁给他,婚后五年,他却依旧视她于无物。有一日,竟将外室接入府中,戳她的心窝子。她终于心灰意冷,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重生后,阮梦芙怎么看年易安都不顺眼,趁他还小,狠狠的欺负他一番。然后嫁个好儿郎,从此与他再不相见。
可是,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凑了上来,还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在学堂同旁人家儿郎多说一句话,这人就会冲上来将她拉走。
她左躲右躲,好容易挨到十五岁,该定亲了,偏偏他又拦住了所有的定亲对象。
阮梦芙冷眼瞧面前的清俊男子,她想不明白,从前他从不愿多看她一眼,为何重生后拼命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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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19:41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二章

  外头天色微亮,琉璃早早带着人打了水来给陈青瓷洗漱,今日实在马虎不得。
  “姑娘,醒醒,时辰到了。”琉璃轻轻唤着。陈青瓷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下,露出一双清润的眼眸,她坐起来,乖乖让人伺候她穿衣。
  趁着琉璃给她梳头,旁边无人的空隙,陈青瓷轻轻说道:“琉璃,我,我会加油的。”眼神还是有着天真懵懂,其中却带着坚毅。
  她昨夜在偌大的婚床上辗转了许久,如今和从前不一样了,陈青瓷想起家中的爹娘,还有祖父祖母,隔房的姐妹们,眼中立马蓄了泪,波光涟涟。她又不想让外头值夜的琉璃听见她的啜泣声,便使劲憋着泪不落下。
  不能哭的,答应了爹娘,她不会一个人夜里偷偷哭。陈青瓷心中给自己打着气,倒真的没有哭出声来。
  可她还是睡不着,这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多的陌生人,特别是那个男人,不对,她的夫君,看她的眼神也太可怕了些。她想到这儿,又责怪自己,头一回见面,怎么就会觉得别人可怕呢?这般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做错了。
  陈青瓷侧过身,手一抬,纯白的寝衣袖子向下一滑,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腕,上头系了一根红绳,映衬着她的肤色越发如雪。这绳子她已经戴了十四年。听说是一个道士系在她手上的,她娘从不许她解下。
  她趴在枕头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小枕头。出门前,她娘拉着她的手,恨不得将数十年的后宅手段经验都传授于她。陈青瓷似懂非懂,也不知听进多少。
  “乖乖,娘本想多留你几年,怎知你早早就会嫁人。”二太太抹着泪搂着她说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记住了,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需得自己立起来。要是七皇子病好,能封王出宫,自然是好。可他若不好了。”二太太说到这儿,泪如雨下,若七皇子不好了,她眼珠子般的闺女就要守望门寡,这可不是往她心肝上扎刀子吗?况且,她的女儿,还不到十八岁,如今远嫁,不就要见生人,还能活几年?
  陈青瓷知她心思,撒娇安慰道:“娘别怕,我一定会好好的,嫁了人的姑娘也能回家看望父母,我得了空就回来看您。”皇室如何同寻常人家相比,且燕京与京城还隔着数百里的距离。二太太见她这般懂事,哭得更凶了。
  陈青瓷翻来覆去,脑中一会儿浮现她家人的面容,一会儿又想起谢景瑜那张让她心悸的脸。浮浮沉沉一夜,将将入睡,琉璃便进来了。
  琉璃听见那句自己给自己打气的话,轻笑,“奴婢相信您。”姑娘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天真,从前家中主子人人都宠爱着她,如今却也要自己立起来了。她转念又一想,幸好七皇子的身子是大好了,姑娘凭着夫君冲喜的功劳,这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七皇子的病倒真真好的及时。琉璃想到这儿,不由得想的多些了,昨日瞧七皇子的模样,似乎还挺喜欢姑娘的。
  “奴婢瞧着七皇子人很是不错。”琉璃斟酌着说辞。
  “可我瞧着他,心里就有些害怕。”陈青瓷想了想,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琉璃正要宽慰她,外头有人敲门。陈青瓷下意识想要看琉璃,可又抿了抿嘴,自个儿怯生生地宣了进。
  “主子吩咐奴才来禀报一声,太医这会儿正在给主子诊脉,时辰还早,娘娘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待会儿去请安要花上几个时辰,怕是得饿着肚子。”来的人正是斯羽,谢景瑜跟前最有脸面的贴身太监,只见他弓着腰回了话,又拍了拍手,后头又走进来四五个宫女,提着食盒,井然有序地摆上了一桌子的早点。
  陈青瓷有些诧异,这么多,她也吃不下呀。细想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小脸红彤彤的,“那我等着殿下一起用。”虽然见到谢景瑜,她定还是会有些怕。可这些吃食都是谢景瑜给的。琉璃给她说过,新妇进门叩拜公婆的早晨是没有用膳的空暇。
  斯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忙说:“奴才这就去回话。”虽不知主子为何对这冲喜来的正妃如此上心,可这位娘娘长得像仙女,说话虽胆怯却不伪善。还真的让主子的病大好,着实该敬着的。他惯会识人,这一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琉璃老大欣慰,袖袋中放着个装着五两纹银的荷包,忙跟了上去,“还不知公公如何称呼,一点子心意,公公莫嫌弃。”
  “姑娘,这就很好。”琉璃成功送出去了荷包,回来笑眯眯地对陈青瓷说道。陈青瓷眼睛忽闪忽闪的,像小星星一般。
  偏殿内,燃着一股子清冽的香,闻着便提神,太医院院正再三仔细的把脉,谢景瑜的脉象平和稳健,全然不似昨日早晨那般凶险。院正胡子花白,这会儿也捋着胡子思索,他是医者,自是不信那套冲喜的说辞。可脉象在短短一日不到的时辰里头,变化如此之大,他着实震惊。
  “刘大人。”谢景瑜带着笑唤了一声,院正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刘院正神色激动,“恭喜殿下,病竟是去了大半,只是内里虚空,接下来一段时日还需精心调养,不可耗神费力。“宫中人人都是人精,这句话不假,刘院正既能爬到太医院院正的位置,心中诸多猜测都不会口述,只说着吉祥话,又开了一堆温补的药方。谢景瑜这些年不知吃过多少,太医院开药又以滋补为主,也没多大害处。
  “还有这房事上,还请殿下待身子全然好了之后才。”刘院正想了想又说,话没说完,就消了声儿。
  谢景瑜面上一顿,复又想起他的小姑娘年岁尚小,他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同房。
  斯羽笑容满面走进来,待刘院正一走,便上前回话,“主子,娘娘请您过去一同用些早点呢。”
  一听这话,谢景瑜的笑意就多了几分真心,他面容清俊,这样一笑带着些许晃动芳心的蛊惑。房中有两个随侍的宫女,见其神色,心扑扑直跳。
  他今日穿了一身广袖封腰月白长袍,衬着人更是风姿卓越。他乃元后嫡出,生来地位尊贵。但十岁那年,元后逝世,他思母过度,常常生病,一来二去,倒成了病秧子。这回更是凶险,缠绵病榻数十日,眼见着就要殒命。司天监算其命盘,需得找一女子冲喜,而这女子命格贵重,能压住谢景瑜身上的病气,这才有了陈伯府得旨嫁女一事。当然陈伯府如何都是后话了。
  谢景瑜心情甚好,走进正殿的花厅,他的小姑娘,乖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来。见他来了,小扇子般的睫毛衬着眼睛忽闪忽闪的。
  屋中伺候的人皆行礼,陈青瓷方反应过来,她,她也要起身行礼才是,她刚站起来,便被谢景瑜拉住了手,“无妨,你我即是夫妻,何须多礼?”
  陈青瓷怯怯福身答了一声是,她心中牢记着母亲的话,七皇子虽是她夫君,可他更是圣人之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不可不知礼数。
  谢景瑜见她这般,心中一叹。
  陈青瓷用了两块红枣香米糕,喝了一碗豆汁,见谢景瑜不过简单用了些白粥,已停筷看着她,便不自觉放了碗,“我,我用好了。”
  “当真?”谢景瑜只一见她,便觉她做什么都带着可爱。就连小小声带着怯意说话的模样都是可爱的。
  时辰到了,他们两做晚辈的总不好让长辈等着,何况这长辈还是当今最尊贵的两人。当下,便有人上前服侍他们漱了口,陈青瓷年岁尚小,本就不该浓妆艳抹,只做简单打扮,略施粉黛,皮肤本来就白嫩,点了口脂,看着就多了分血气。又将头发挽成妇人髻,插上一支累丝衔珠步摇,又换上了一件绛红刻丝并蒂莲织锦大袖衣,看着就是往年岁大、稳重的方向打扮。
  谢景瑜不慌不忙地在花厅等着。其间,斯羽上前耳语道:“主子,昨日之事已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谢景瑜点点头,“嫁妆尽数搬回去,派人盯紧,莫出差错。”
  斯羽答了一声是,秀旒宫只是作为谢景瑜和陈青瓷大婚的宫殿,新婚之夜过了,里头摆着的这些新婚所用的物件,还有外头偏殿摆着的嫁妆都得搬回七皇子所住的皇子所中。
  “还有一事,主子,小桂子传话来,公主病了。”斯羽小心瞧着谢景瑜脸色,见他身上的喜悦之情倏然消失,自知失言。
  “奴才多嘴了,请主子责罚。”
  谢景瑜摆了摆手,“罢了,回个话,过几日我去瞧她。”他这个妹妹,被养母丽妃娇惯着长大,性子更是顽劣不堪。丽妃见他病好,定会教唆着他妹妹装病让他去探望。这才第二日,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谢景瑜冷笑了一声,斯羽摸了摸脖子,觉着脖子有些凉。人人都说他家主子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相争,与当今皇后都相处融洽。也只有他着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他们主子脸一冷,会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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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0:36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三章

  镂空雕花檀木影壁后头人影攒动,方才还冷脸的人霎时眉目就柔和了下来,斯羽站在一旁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主子这情绪转换实在太快,打他个措手不及,心中到底对女主子的敬意多了几分,女主子虽然年岁小,可这般得主子看重,他自然也要多敬着些才是。
  “奴才这就去回话。”斯羽低声道,谢景瑜连个眼神都没放在他身上,只略一点头。斯羽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一道光彩照人的身影从水晶珠串门帘中走来。
  陈青瓷紧张的站在谢景瑜面前,行了一礼,“殿下。”见他又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瞧她,陈青瓷赶紧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好可怕,为什么七皇子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这个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灼烧一般。
  谢景瑜将手递到她眼前,陈青瓷不知其意,谢景瑜也没有不耐烦,照旧是温和的表情,微微弯腰牵起她的小手握紧,“一会儿见了皇上皇后别怕,一切有我。”
  陈青瓷想缩回手又不敢,只觉那只手带着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给了她一丝凉意,被他牵着走出了芳旒宫外,竟有些**惯了。两人并肩走着,陈青瓷挺直着背,偷瞄着谢景瑜。见他神色淡然,一时暗暗猜测她是不是多心了,从前未见过谢景瑜,为何会觉得他的眼神吓人。
  芳旒宫离皇子所不远,远离皇帝嫔妃住处,倒是离皇帝的御书房很近,皇帝一早派人宣了旨,让他们到御书房觐见。
  一进御书房,早有宫人摆上蒲团,引两人叩拜,陈青瓷认真的行了跪礼。
  “儿媳陈氏给父皇请安。”陈青瓷倒没有面对谢景瑜那般紧张了。
  皇帝已经五十一岁,有些发福,但头顶不见一丝白发,面容威仪,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只眼角处的细纹流露出了岁月的痕迹。看着与谢景瑜倒是长得并不像。
  皇帝只淡淡地说了句,“平身。”
  皇帝看着站在那儿的陈青瓷,微微皱眉,年纪也太小了些,若不是为了替谢景瑜冲喜,这个儿媳一定不会入他的眼。可谢景瑜的病还真因为冲喜,好了大半,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起先太医来回话,他还不信。这会儿亲眼看着儿子站在自己面前,他方才信了。
  “即大安了,该去给你母后上柱香才是。”皇帝缓缓地说道,看着与他发妻容颜有七分相似的儿子,皇帝眼中就带了些怀念。
  “是。”谢景瑜只答了一个字,这对父子向来话不多,皇帝也见怪不怪,儿媳他是不好开口训诫,只让谢景瑜按时用药,再过段时日,也该入朝做事,替他分忧了。谢景瑜又答了一声是,旁的话再无。
  皇帝又看向谢景瑜的媳妇,见她垂着眼眸,规矩的站着,稍微满意了些。
  一路出了御书房,谢景瑜该往太极殿给先后上香,只是他却跟着陈青瓷一路朝坤宁宫走去。陈青瓷自是不知,还以为本该他们二人同去。斯羽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究没上前提醒,宫中新妇见后宫长辈,可没有夫君陪着的道理。
  坤宁宫前殿大厅,规规矩矩坐了一堆如花似玉的女人,皆是东西六宫主位,今日来给皇后请安,也想瞧瞧那名不短短一日,名声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的七皇子妃,皇后坐在上首,笑而不语听着下头的妃子说说笑笑,又有宫人从侧边走上前去在皇后耳边低语了一声。
  皇后脸色变了变,又带上了得体的笑,开口道,“今日倒不巧,老七来请安,你们自去吧。”本以为是新媳妇自己来请安,怎么这老七也跟着来了?如今谢景瑜已经十八了,与后宫庶母自该避讳。皇后心中疑惑,待嫔妃们都告退了,才和心腹嬷嬷提起这话。
  “他怎么也来了?”皇后问道。
  那嬷嬷素来善解人意,知她心结所在,便道:“想是七皇子大好了,来给您请安。”
  皇后不信,可人已经到殿外,只好停下暗自揣测,挂上和蔼的笑宣了他们两进来。皇后对谢景瑜感情说不上的复杂,他自生来就身份高贵,皇后所出的九皇子都要比他矮上一头。幸好谢景瑜身体不好,前几年大病凶险之时,就连皇上都放弃了对他的培养,只让他养病。若是病死了才好,皇后有时候也会这般恶毒地想着。
  陈青瓷心里直打鼓,自古婆婆看儿媳都是百般挑毛病,皇后又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婆婆。陈青瓷照旧行完礼,安安静静的立在谢景瑜身旁不说话了。
  皇后瞥了她一眼,这还是个小姑娘,虽然长相身段瞧得出来是日后定是个美人,可看着性子胆怯,家世也不显,日后对谢景瑜也并无助力,心中便多了几分轻视。
  “好孩子,快过来。”皇后平易近人,招了陈青瓷近前。一旁的宫人端了银案上前,上面用红布托着一枚碧绿无暇的玉手镯。亲手取了来给陈青瓷带上。
  “景瑜这孩子的病多亏了你。”皇后拉住了陈青瓷的手,说话好一番慈母心肠。
  “母后折煞儿媳了。”陈青瓷慢慢回道,她从小身子不好,时常会有人去她的小院子探望,渐渐的她也就会看人眼色。从前,陈青瓷的三伯母每回探望她,嘴上说着好话,可眼神中却带着厌恶,皇后如今带着的笑便同三伯母是一样的。
  不过皇后也只说了这两句话,便让她站在一旁,又同谢景瑜讲话,“本宫瞧你身子是大好了,皇上可有吩咐?”她似不经意,眼神中却带着审视。
  “父皇吩咐,休养段时日,就入朝听差。”谢景瑜回道。
  果不其然,皇后皱了眉头,似乎真关心他的健康一般。“你这病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根治的,还需多静养些时日,你父皇也太严苛了些。”
  谢景瑜笑笑没接这个话茬,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皇后表情微缓,“瞧你还在咳嗽,太医院开的药你可得按时吃,本宫刚得的枇杷膏,一会儿你带上,回去多喝些,止咳化痰最是好的。”
  皇后又拉着陈青瓷的手,“你可得督促着他喝才是。”
  陈青瓷答了一声是。
  “好了,本宫不多留你们了,去吧。”皇后指了她的贴身大宫女将人送到坤宁宫门口,还没忘记让宫人带上她说的枇杷膏。
  谢景瑜倒没有牵着陈青瓷的手了,只放缓了脚步同她走在一排。斯羽机灵,让余下的宫人脚步放缓,方便主子们说话。
  从坤宁宫去往太极殿会路过御花园,谢景瑜带着她走了观景小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花丛前。他伸出手去,陈青瓷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见谢景瑜的手指抚过她的额发,带着轻轻的凉意。
  陈青瓷脸就红了,她为什么要躲呀,若是七皇子知道她在害怕,这怎么是好。
  “你在想什么,额上沾了东西都不知。”谢景瑜嘴角勾起,手掌在陈青瓷眼前摊开,上面静静躺着一枚花瓣。
  “多谢殿下。”陈青瓷红着脸道了一声谢,头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花,还走了这么些路了,也不知道谢景瑜发现了多久,会不会以为她就是这般不注重仪态。
  谢景瑜轻笑了一声,将花瓣拢在袖中,复又握住陈青瓷葱白般纤细的小手,同她温柔的说道:“走吧。”
  陈青瓷赶紧抚平发丝,生怕额上还有别的东西。
  两人并肩走着,谢景瑜回忆起,他从前同他的小姑娘一前一后走过很多路,可他没有一次同她的脚步保持一致。总是小姑娘走在他的身后迈着腿努力的跟上。而这辈子他会放缓了脚步,和他的小姑娘并肩走完长长久久的一生。
  谢景瑜心中苦笑,这世上谁也不会想到他已是活了一世的人。
  上一世,他寿终正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没曾想,一睁眼所见的不是阎罗地狱,而是他从前还是皇子时所住的皇子所。但他昏昏沉沉数十日之后才终得清醒,再三确定,他回到了从前的年月。这一年的他,缠绵病榻,几乎一脚踏入了阎罗殿。这一年,他大婚,娶了他的小姑娘。
  谢景瑜回想起他的一生,好多往事都已模糊,好多人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有他的小姑娘,就算他已白发苍苍,双眼浑浊之时,都不曾忘记。在永远失去她的漫长孤独的岁月里,他日日回想起的都是他的小姑娘白衣浸血,毫无生气的躺在他怀里。
  陈青瓷一路都在偷瞄身旁人的神情,见他神色晦明,偏偏又是一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模样。陈青瓷突然想起,他们这条路,是去往太极殿的,而那里放着谢景瑜生母的牌位。陈青瓷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莫名感觉。被他牵着的手不由得用力回握了一下。
  “怎么了?”谢景瑜手上一紧,回过神来。见他的小姑娘活生生地站在他身侧,心中的郁气即刻就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小年年会怕这种目光。
咳,因为她还不懂情爱啊!不知道深情总像炙热火焰,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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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1:45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五章

  陈伯府人口简单,陈老伯爷虽说于仕途上前途波折,可家风实则再清正不过,与陈青瓷祖母携手过了四十多年,陈老伯爷从未看过旁的女子一眼。只有陈青瓷她三叔执拗着讨了一房小妾,她大伯和她爹都是夫妻和睦,琴瑟和鸣的模范婚姻代表。是以陈伯府家中后宅还算安宁,除了三太太因为没有亲生孩子,十分看不惯陈青瓷以外,旁的都算好的。
  所以陈青瓷不懂,她又不是凶神恶煞,能将人当面吓哭的长相,为何这名宫女跪在那儿哭的真真切切的?陈青瓷陷入了苦恼之中。
  “娘娘,妾知您是最温和纯善之人,妾今日想请主母替妾作主。”那宫女声音如黄鹂鸟一般,饶是带着哭腔,也婉转动人,好不悦耳。
  陈青瓷似有雾气萦绕的双眼中迷茫更甚,她一时还未明白宫女自称妾是何意。她不懂,可旁人都反应了过来。琉璃气的手在抖,斯羽脸都气白了,正妃娘娘明显得主子看重,这些仗着有几分姿色,又伺候过主子几年的宫女是哪儿来的勇气,今日就敢下正妃娘娘的面子。
  “大胆贱婢!主子正在训话,你如何能插嘴,可还有半点规矩?”琉璃站不住了,上前呵斥。
  “琉璃。”陈青瓷见那宫女哭的时候也并未花脸,妆容依旧精致。又见琉璃如此生气,她终于恍然大悟,跪着的宫女大约,大约是谢景瑜的房里人了吧。
  只是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着实看着不像样子。
  琉璃被她喊了一声,住了口,还是非常气愤。
  “别气,你等我问问她。”陈青瓷用只有她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又没欺负你,你在我面前哭什么?”陈青瓷真心诚意地问了。若是旁人家的新妇,哪儿来的这般气量,第一日让婢女下了面子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而她只带着疑惑,竟毫不生气。
  若是无爱,怎么会生气呢?
  那宫女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突然就哑了声,复又扭捏起来,“妾,妾想请娘娘看在妾伺候殿下十余载的情分下,赐妾一个名分。”她原以为来这么一出,正妃娘娘该是怒不可遏,谁能想到她会心平气和的坐在那儿,问她为何要哭。这一问打的她触不及防,一时没了应对的说辞,竟直接说了目的。
  陈青瓷皱眉,下头人以为她听见这话该是生气了,她缓缓开口,“若是殿下心中有你,还需我给你名分?”
  “你若想要名分,就去找殿下。”陈青瓷声音还是软软的,又吩咐,“将她扶下去。”
  斯羽忙让两个小宫女上来半拖半强迫的将人拉了下去,心中还道一声娘娘好手段。
  陈青瓷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但,谢景瑜的人总归他自个儿安排合适,对吧?
  剩下的那些宫人再不敢出幺蛾子,心中有小九九的人也不敢出头了,第一排那个同样穿着打扮的宫女方才便默不作声的规矩了许多,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前方了。只手中捏着得那方帕子已经皱的不成样子。
  “奴才御下无方,还请娘娘责罚。”斯羽又跪了下去,后头的宫人们也齐刷刷的跟着跪了。
  “斯羽公公何必自责,你事先难道就知晓她今日这般?”陈青瓷问道。
  斯羽连忙回道:“奴才若是提前知晓她今日这般行事,定早早惩治一番了。”
  “这就是了,不是你的错,就无需自责,起来吧。”陈青瓷连忙道,她还是有些不**惯这般处事。她心里是战战兢兢的,可脸上还是要做出波澜不惊的样子来。若是二太太瞧见她这副模样,定会夸她一句“我儿长大了”。
  斯羽心中暗道这位女主子是心思太沉稳了些,当得起这后院之主的位置。若他知晓,上头坐着的小姑娘这会儿手指微颤,只怕是会惊得跌掉下巴。
  陈青瓷微微瞥了一眼琉璃,琉璃对她点点头,她便将提前准备好的训诫宫人的话说了一遍,复又吩咐琉璃将提前准备好的赏银呈上分散下去。
  “日后,咱们这个小院子还需要斯羽公公多费心劳力管着才是。”陈青瓷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斯羽有过一瞬的不解,复又脸上带笑,“奴才定不负娘娘所托。”他内心里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主子娘娘的意思才行。
  不过,正事要紧,“娘娘,还有一事。”
  “殿下吩咐,娘娘身边如今只一位琉璃伺候着,十分不便,余下近身伺候的,还请娘娘在这群人中挑了挑,若是都不合娘娘心意,奴才再去内务府要人。”斯羽侧身而立,好让陈青瓷能看清楚这些宫人的长相。
  陈青瓷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原以为已经分配好了,没想到,这还需要她自己来挑。
  “姑娘,这两日一直是左边那两位大宫女在伺候。”琉璃附在她耳旁,轻声说道,不能那些心怀鬼胎的来近身伺候。
  陈青瓷看过去,那两位大宫女一直站的规规矩矩的,看着就是稳重的人,陈青瓷指了,“那便这两位。”
  她们依声上前来,“奴婢彩云,春云给娘娘请安,请娘娘赐名。”
  “彩云、春云名字好听,便不改了吧。”
  两位大宫女喜极而泣,“谢娘娘。”都是父母取的名字,若是连名字也改了,她们日后又不能回家,连个想头都没了。
  陈青瓷看向后头那一排小宫女,皆是还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她一个一个看过去,其实有一个穿着柳叶绿宫装,脸圆圆十分讨喜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她一见就喜欢。
  “便要她了。”陈青瓷指过去。
  斯羽顺着看去,却误会了,“娘娘,这是二等宫女,您还差一位一等宫女呢。”
  “那由她来补这个缺便好了。”陈青瓷说道,她又指了几个小宫女来,算是将二等宫女空缺填补满了。
  剩下五个大宫女霎时脸色就变了,她们竟被一个进不了内室的小丫头比下去了。就算她们心里头瞧不上这位出身不高的正妃娘娘,可是一等宫女还剩下这般多,含光院用人是有规格的,势必会有人被退回去。
  陈青瓷当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那圆脸小姑娘实在可爱。眼见着是晚膳时间了,斯羽领着剩下没被选上的人走出去。
  刚分到陈青瓷身边的大宫女自去做事,留下那个圆脸小姑娘来。
  “奴婢谢过娘娘。”圆脸小姑娘跟着她走进了内室,跪下给陈青瓷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陈青瓷心情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
  圆脸小姑娘看着很是鲜活,说话也活泼,琉璃总觉得她有些面善。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晓莲。”晓莲一点儿也不胆怯,还抬头看着陈青瓷,“娘娘真好看,比仙女还好看。”
  陈青瓷怪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一下。
  “娘娘,书房派人传了话来,殿下今晚会从前院搬回内室歇息。”
  陈青瓷刚刚还高高兴兴的脸,一下子就没了笑。
  含光院书房,门关的紧紧的,里头的药味一丝都没有透出去。斯羽苦着脸接过药碗,“主子,您这病还未好,不如奴才再去请太医来瞧瞧。”
  谢景瑜摇了摇头,喝了药,终于扛过了那股噬心的痛。
  “那边情况如何?”他开了口,开口还有丝丝苦意,但脑中浮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这股苦意终是淡了。
  斯羽赶紧给他倒茶,回道:“娘娘选了三个大宫女,只是其实一个还是个十岁的二等宫女,奴才瞧娘娘很是喜欢她,便没请娘娘再选。”
  谢景瑜点点头,斯羽瞧他脸色,又说:“只是。”
  “只是主子从前身边那位玲珑,实在不像话。”
  谢景瑜脸色冷了,“她做了什么?”
  斯羽将事情说明白了,看着谢景瑜越来越没表情的脸色,替玲珑捏了一把汗。
  “带我去看看。”谢景瑜语气平淡。
  “是。”
  管着玲珑的地方是含光院倒房的一间小房子,三面都是墙,连扇窗户都没有,不过好处就是在含光院最偏的地方,谁也不会听见这里传出的声音。
  门口只有一个小太监守着,见谢景瑜走来,轻声回话,“殿下,玲珑姑娘一直吵着要见您。”
  谢景瑜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让斯羽将门打开。
  屋里很暗,门开以后才有了光亮,斯羽将屋中所有的蜡烛点燃,玲珑看见是谢景瑜来了,哭着便扑了上去。
  “主子,您救救奴婢。”玲珑抱着他的腿,没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玲珑还在那儿哭的梨花带雨。她从前是谢景瑜贴身宫女,但是谢景瑜开始缠绵病榻之后,突然就不让她和另外一个大宫女伺候。当然也不知道谢景瑜性情已经大变,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润如玉,品性谦和的他了。
  “奴婢无意冒犯正妃娘娘,只是奴婢心系殿下罢了。”
  谢景瑜低着头看她,忽然笑了。
  “今日要闹正妃一个没脸。老七性子好,不会责怪你。看在你陪伴多年的份上,定不会让你在含光院待不下去,也许还会给你一个名分。”
  他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句说着,宛如修罗低语。
  屋中啼哭声一下便哑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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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2:31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六章

  玲珑猝然身子就软了,匍匐在谢景瑜身下,她脑子里头嗡嗡响。怎么会,这件事做的如此隐秘,为何,为何殿下会知道,玲珑想不明白,再不敢往细想。突然她手上传来钻心的刺痛。她痛的想要叫出声,可一想到踩她手的人是谁,就住了口。额上一层一层的汗水不停地往下落。
  “活还是死,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玲珑痛晕过去之前,听见在她心上如同神祗的男人用着她从未听过的冷漠语气,宣判了她从此以后再无可选的
  后院里,陈青瓷刚用了晚膳,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谢景瑜要来安歇的事儿,吃了两小口便放了碗。琉璃想劝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让那圆脸喜庆的晓莲陪她说说话,琉璃则去屏风后头的洗澡间给她放水。
  晓莲才十岁,虽性子活泼外向,做事却半点不马虎,这会儿拿着梳子给陈青瓷梳通着头发,边梳着她的发还边说道:“娘娘,您的头发可真顺滑,又黑又亮,特别好摸。”
  陈青瓷轻轻笑了一声,晓莲又接着夸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活像她从前未见过比陈青瓷还好看的女子。
  “殿下与娘娘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晓莲说着说着,话就提到了谢景瑜身上去。
  陈青瓷笑意一顿,后就问道:“殿下,殿下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陈青瓷自己一见谢景瑜,就害怕。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心虚导致的,实则是放谢景瑜那双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让她避开。
  晓莲皱眉,“殿下,殿下当然是个大好人。咱们含光院可是不少宫女想来的好地方,因为咱们殿下不仅长相英俊,脾气也十分的不错,从不责罚宫人。那些姐姐们整日都想从含光院门口多路过几次。还有,还有逢年过节,殿下的赏赐都很丰厚。”说到赏赐的时候,晓莲的眼睛亮了起来。
  陈青瓷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又想起今日去太极殿给谢景瑜亲娘上香时,谢景瑜那句话来。
  “娘娘,水放好了。”琉璃隔着屏风唤了一声。
  陈青瓷方才还不紧张的,被她一喊,想着沐浴后就要见着谢景瑜了,又紧张了起来。可这不是她能躲避的事情。
  她走进了屏风后头,褪去了衣裳,走近浴桶中,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也不能平静她的内心。在琉璃面前,便不用端着一张脸了。她将身子全浸在水中,只露出头来。
  琉璃只得低声安慰她,“姑娘别慌,奴婢瞧着殿下身子骨还未好利索,想来今晚也不会。”说到后头,她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她也是还未经人事,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自个儿也是会脸红的。
  陈青瓷点点头,可还是苦着一张脸。这会儿她真想变成一尾鱼,顺着水游出皇宫,跳入运河游回燕京去。
  琉璃将她的头发用香胰子洗过,又用热帕子擦着她的发丝。陈青瓷还未穿衣,外头就传来了请安的声音,“给殿下请安。”
  此起彼伏的请安声传来,慌得水花四溅。
  谢景瑜走进内室时,听见了流水声,才发觉他进来的时间不太对。他唤了晓莲进来,“告诉你家娘娘,我在院中走走。”这是要避开陈青瓷更衣,给她缓冲的时间了。
  晓莲看着他走出门外,感叹殿下真是体贴又温柔的大好人啊。
  “娘娘,殿下方才进来,这会子在院中散步,娘娘别急。”晓莲走到屏风处回道。
  里头的水声有一瞬顿住了,随后响动才缓和了下来。
  “晓得了。”
  陈青瓷动作虽放缓了些,可这澡到底还是泡不下去了,她换上了柔软的里衣,头发用一根发声松松绑着,走出屏风一看,只剩下晓莲还有春云在屋中听侍,再没谢景瑜的身影。
  春云管着她的衣裳,这会儿拿了一件水红色刻丝石榴裙来,陈青瓷换上了,头发还是湿的,便松松挽了个发髻。
  “奴婢去请殿下进来?”晓莲问她。
  陈青瓷抿了抿嘴,“我自己去。”
  外头月亮早就爬上了树梢头,快要十五了,月亮只缺了一块角便要圆满。月光温柔地洒下,院中有一处凉亭,亭子外头种了两棵夜合树,如今花开得正好,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谢景瑜站在亭中,听见背后传来的声响,转身看去,却见一抹红色的倩影朝他走来。
  陈青瓷慢慢走到亭外,福身请安,“殿下。”
  “你怎么来了?”谢景瑜表情很愉悦,可惜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什么都没瞧见。
  如今天气炎热,院子里头还有些凉风,陈青瓷站在那儿吹着风,人也清爽了不少。陈青瓷柔柔的地回道:“来请殿下回房。”说完儿,自个儿脸先红了一半。
  谢景瑜走近了,借着光亮瞧见她头发有些不一样,伸手抚过一缕发,还是湿润的,语气便有些不好,“嗯,进去吧。”
  陈青瓷听他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一时心慌,她是不是做错了。
  等回房了,谢景瑜吩咐人拿干帕子来,陈青瓷还不明所以。等谢景瑜的大手拿着帕子落在她头上时,她才发觉,原来是要给她擦头发。
  谢景瑜力度放的很轻,全然专注地给他擦着头发。倒是让屋中伺候的人皆是惊得目瞪口呆。
  “我,我自己擦。”陈青瓷脸红的像颗快要熟透的水蜜桃一般,慌张地想要将帕子拿在自个儿手中。没曾想,碰到了谢景瑜的手。
  “日后头发未干,别到处乱跑。”谢景瑜擦得很认真,这种天气,若是得了风寒,只怕更难好。
  陈青瓷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她的头发养的很长了,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毕竟谁也不会从来都不打理头发。陈青瓷一头黑发修剪齐整,堪堪贴近腰腹之间。她能感受到发间传来的温度。
  斯羽同琉璃站在一处,两个人总觉着自己有些多余了。
  眼见着自家姑娘都快熟透了,琉璃上前回道:“殿下,浴桶中已经放好水了。”
  谢景瑜嗯了一声,见他的小姑娘低着头,小巧的耳朵上连耳尖都透着粉红色。又摸了一把她的头发,见已经快干透了,这才随意地将帕子递到站在一旁十分不自在的晓莲手上。
  斯羽指挥着人将早前搬到前院书房的衣物都给搬回来了,宫人轻车熟路的将每样物件都摆回了从前放的地方。
  但从前房间里摆放着的只有谢景瑜自己的东西,什么物件该放在何处,都是有谢景瑜的**惯的。如今这间屋子四处添了很多东西,都是陈青瓷的。
  谢景瑜见着他们两的东西都挨着一处放着,看着也分不出你我了,嘴角翘了翘。让人将他的衣裳取出来,一个人走进了屏风后的盥洗间内,他自来不让宫人伺候他沐浴的。
  斯羽笑着将手上一直提着的食盒放下,同琉璃说道:“琉璃姑娘,这是殿下的药,太医嘱咐,睡前得喝上一碗。”
  “我不便多在此处待着,还请琉璃姑娘提醒着殿下喝才是。”他虽是太监,可也不好这么晚了还在内室多待。
  琉璃点点头,“我记住了,公公放心。”
  等斯羽走了,琉璃提着食盒走过多宝阁,走到陈青瓷身边,将食盒放下。
  陈青瓷趴在桌上,见她还拿着东西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斯羽公公说,这是殿下的药,殿下睡前得喝。”
  提到谢景瑜,那若有似无的水声隐隐传到陈青瓷的耳朵里,她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降下过,因为谢景瑜的病,屋子里不敢放多了冰,她刚换上的里衣都有些湿透了。
  晓莲举着扇子给她扇风,“娘娘,您怎么脸色这般红?”
  “有些热吧。”陈青瓷模糊的回答道。她自己秉性都还是个孩子,只隐隐约约知道后头会有何事发生,倒还要给更小的孩子解释这件事。
  又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谢景瑜换上了一身素袍走出来,带着一丝温热的水汽靠近她。
  “都退下。”他一挥衣袖,让众人都退下。
  陈青瓷想看琉璃,也被他阻挡了视线。
  “这么晚了,睡吧。”谢景瑜说着就要牵她手,往床边走。
  陈青瓷手挣了挣,提醒道:“殿下,您药还没喝呢。”陈青瓷一手指着桌上的食盒。
  谢景瑜难得脸上会露出嫌弃,揭开食盒,将那碗还温热的黑苦黑苦的药一口饮尽。
  口中苦意顿生,他的唇边又多了一杯水,是陈青瓷兑了一杯桂花香露,闻着香甜。
  “殿下,喝了这个就不苦了。”陈青瓷方才闻着了药的苦味,她小时候也是日日拿药当饭吃着长大的,这会儿对谢景瑜有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这桂花香露是二太太装在她行李头的,装了许多,今日收拾屋子,琉璃摆了一瓶在桌上。
  “药太苦,喝一点香露就好了。”陈青瓷红着脸解释道。
  谢景瑜就着这一句软糯的话儿,喝了那一杯他从前从不肯喝的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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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4:33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七章

  陈青瓷八岁那年,二太太从别人府上给她带了一把蜜枣,让她吃了。二太太总是这样,外出做客,若是别人家是老人家做寿,或者是娶亲,定会带些小吃食回来给大女儿。盼的不过是女儿能沾沾别人家的福气,能够健康长大。
  彼时的陈青瓷小朋友只觉得蜜枣带着一股子蜂蜜的味道,特别的好吃。二太太轻轻搂着她,“娘的乖年年,等你到了十八岁,娘就给你招赘,这样你就能待在家中,陪着娘了。”
  陈青瓷吃着枣,满肚子疑惑,“娘,什么是招赘啊?”她还太小,这些话二太太本不该同她讲。可二太太老是担心她长不大便会夭折,总会替女儿想很多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招赘就是娘从外头给你觅一位如意郎君,然后你不用住在婆家,可以一直同娘亲还有爹爹住在一起,你说好不好?”二太太想着若是女儿真能招得一位如意郎君,日后她是愿意替女儿带小孙孙的。
  “好,年年要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辈子住在一起。”陈青瓷回答时特别高兴,谁不想和爹娘待在一起呢?
  陈青瓷从此就记住了这话,她登上驶往京城的马车时,也还记着当年二太太同她说的话。
  寻常人家新娘子出嫁三日便能回门,而她嫁入京城,回燕京的路程都不止三日。更何况嫁的人家乃皇室,回门这件事情便不会有了。
  陈青瓷想到这件事,心情便是晦涩的。闭着眼,耳朵倒是越发灵敏,她听见旁边轻微的响动,思家的苦涩感情被冲淡,只全神贯注听耳旁的响动。
  谢景瑜拉着陈青瓷躺在床上,两人各自盖着薄薄的被子,两人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陈青瓷努力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可耳边能够听见的是她极快的心跳声,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跳动声充斥了整个房间。她越来越害羞,若是被身侧之人听见了可怎么好。她想捂住心,让它能够平静下来。可她又不敢动,只好规规矩矩地平躺着。
  谢景瑜听着她的呼吸急促,微微侧过身,借着昏暗的烛光瞧她。目光贪婪,任何一处都不想放过,都想映入眼中,记入脑海。
  他见陈青瓷密长的睫毛微颤,像是欲展翅而飞的蝴蝶,突然想要伸手去抓住。他想知道,如今能同她一起躺着到底是他的梦还是真的。
  过了许久,他也看了许久。
  “睡吧。”谢景瑜轻轻侧回身平躺着,感受到了他的小姑娘紧张僵硬无法入眠的情绪,便用着低沉哄人入眠的语调。他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同她躺在一张床上,心中竟是安稳的。
  “嗯。”陈青瓷紧紧闭上了眼睛,小小声应了,然后假装自己睡着了。
  屋中燃的是宁神安魂的香,香很细腻,也很清淡,伴着这股香,陈青瓷缓缓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陷入沉睡之后,被人轻轻揽入了怀中。抱着她的人,闻着她身上那股带着暖意的香气,也沉沉陷入梦中。
  陈青瓷原以为自己定要许久都睡不着,醒来时却已天亮。
  盛夏的太阳总是早早醒来,开始驱散夜晚的黑。
  她惊觉床上只剩下她了,连忙坐起来,带着些许起床未清醒的模样。
  琉璃听见动静了,她一直候着,这会儿从多宝阁后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梳洗用具的宫人。
  “娘娘,起吧,一会儿还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琉璃上前,小声说道。
  如今时辰不过寅时三刻,她原本想等等再进来,只是宫中不比家里,宫规森严。姑娘又是新妇,若是早上请安都迟了,一个怠慢长辈的罪名,都能使姑娘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抬不起头来。
  “殿下呢?”陈青瓷睡眼朦胧,复又想起床上该是两个人的。
  她昨晚不知为何睡得很熟,她每次睡醒之后手脚都会冰凉,今早手却一点都不冰,还带着暖意。
  “殿下早姑娘一刻钟就醒了,已经收拾妥当去了外院呢。”琉璃将被子叠整齐放在床内侧的被隔中,陈青瓷揉了揉眼睛,慢慢开始穿衣。
  等她也收拾妥当,外头就有小太监来敲门,说是殿下吩咐,端了些小点心来,让娘娘先用着,免得请安的时候会饿着。
  琉璃谢过小太监,将那几碟子点心摆上。晓莲在一旁瞧见多嘴说了句:“娘娘,这可是皇上特意赏给咱们殿下的恩典呢,早上能有几碟子糕可是别处没有的。”
  陈青瓷本没什么胃口,听见这话,想起昨日也是满满一桌子的糕点,想来都是皇上赏给殿下的,而殿下又特意吩咐人送来给她的。她乖乖地坐下,到底还是用了。
  陈青瓷只用了一块,净了口,就得出门去请安了。琉璃今日要整理她的东西,见状,让看着很是沉稳的春云陪着陈青瓷去坤宁宫。
  她昨日已经见过皇后,但今日可没有谢景瑜陪着她去了,也不知皇后会是如何同她相处。她刚出了含光院的大门,迎面而来一位妇人,做鲜亮艳丽的打扮,头上簪着一支累丝镂空桃形金步摇,坠的颤颤巍巍,衬着妇人的脸洁白无暇。
  陈青瓷不认识她,妇人却是特意等在这里。
  “娘娘,这是三皇子妃。”春云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看着隔几步远明显在等她的妇人,陈青瓷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见过三皇嫂。”
  “七弟妹。”妇人笑着扶了她一把。
  “昨日见你忙,我就没来叨扰,想着今日要去给母后请安,在这儿等等你,还真叫我遇着了。”三皇子妃说话很是爽朗,声音也十分悦耳动听,陈青瓷一贯喜欢活泼性子的女子,瞬时对她有了一点好感。
  “咱们一同走吧。”三皇子妃牵着她的手腕,慢慢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着。她们出门的时辰挺早的,这会子慢慢走着去也不会迟。况且她们这些做儿媳的,总不能比皇上那些后妃们去给皇后请安还要晚。
  三皇子妃颇有嫂子的姿态,一路上都在同陈青瓷讲话,虽是话些闲话,到底陈青瓷心中担负的忧思淡了不少。
  三皇子妃闺名何牡丹,已经二十岁出头,气质更加偏向成熟,看着还是小姑娘的弟妹,颇有种看家中小妹的感觉。
  三皇子妃娘家祖父何泽岳,乃当朝一品太傅,天下学子之师,虽是虚职,可其才学政见乃先帝盛赞,连当今皇帝都是其弟子,盛名满负天下。不知有多少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学子想成为其座下弟子。是以三皇子妃何牡丹娘家十分显赫了。
  刚到坤宁宫门口,又有一行人走来,为首的那位妇人看着已经上了年纪。她的身侧有一位年轻,挽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窄袖宫装,头上插着青玉簪,看着很是清丽,却带着古板。
  “这是良妃娘娘。”何牡丹小声提醒。两人站定,待良妃走近了,这才一同行礼。
  “见过良妃娘娘。”
  “嗯。”良妃看着身子不大好,脸上也并没多少笑意,只淡淡答应了一声,便吩咐人上前叩门。
  坤宁宫守门太监开了门,“皇后娘娘刚起身呢,还请良妃娘娘在花厅稍坐片刻。”
  良妃点点头,被搀扶着进了坤宁宫。
  陈青瓷跟在她们身后走了进去,她本来就话少,此刻更是不言语了。她低头想着二太太给她灌输的宫中各人消息。终于想起良妃娘娘身边的年轻妇人是谁,这该是五皇子妃李茹思了。
  这位出身也是不凡,其父乃工部尚书。良妃乃五皇子生母,李茹思不仅要天天给皇后请安,还要去给良妃请安。只是不是今日为何,她会先去了良妃宫中请安,还陪着良妃这般早来了坤宁宫。
  “良妃这般早来作甚?”坤宁宫寝殿内,皇后将将打扮齐整,宫人给她梳着发髻,她随手一点,指了几支常用的发簪。只她的心思却全在良妃身上。
  “奴婢也不知道,是五皇子妃陪着她来的。”皇后的奶嬷嬷姓赵,跟了她许多年。这会儿亲自替她插上发簪,一边回着话。
  皇后脸上闪过不满,“老五媳妇也太不知规矩了些。”良妃乃四妃之一不假,可要论道起来不过是个妾。再是老五生母又如何,她才是嫡母,皇后心中愤愤然。
  “想来是良妃病好了,来给娘娘道谢罢了,娘娘忘记了上回赏她那支老山参了吗?”赵嬷嬷连忙宽慰。
  皇后气儿消了一点儿,又想起一事,“老七媳妇可到了?”皇上为了老七下她面子的事情,她可还记着的。
  “同三皇子妃一快到的。”赵嬷嬷又回道。
  “罢了,且让她们等着。”皇后十指染着蔻丹,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良妃是长辈能坐着,可三位皇子妃便只能站着了。四个人左等又等,怎么都不见皇后出现。
  陈青瓷将地上铺着的地毯有几种颜色都快数清楚了,身后传来一声恣意清亮的女声。
  “娘娘这儿可真真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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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5:29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八章

  众人皆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夏天的清泉流水般。只是闻音识人这四个字放在她身上,就要让人失望了。一把好嗓音若是闻者皆叹,那定会期待其长相倾国倾城,与嗓音匹配。来者身姿婀娜,穿着一件袖口滚了金边的水红色束腰罗纱裙,勒的细腰一点点。只是一张脸称得上是清秀,却不能再更多了。
  何牡丹不露痕迹的拉了拉陈青瓷的衣袖,率先行礼,“见过丽妃娘娘。”
  陈青瓷连忙跟着一起请安,这位丽妃该是谢景瑜外祖家送进宫来照顾他与元后所出的四公主的姨母。
  丽妃虽其貌不扬,可毕竟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养着,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玉簪,通身的贵气掩盖了其样貌上的普通。
  丽妃一走进来,便瞧见了屋中站在的那位从前从未见过的姑娘。她眯着眼睛瞄了陈青瓷一会儿,复又笑道:“这该是七皇子妃了?”
  陈青瓷被点了名,只得上前站在丽妃面前,答了一声是。
  丽妃微微点了点头,却挑剔的看着对面站着的陈青瓷,心中所想不过是陈青瓷出身不高,与谢景瑜如何相配。她有心想要在此拿出长辈的姿态,确有宫人传宣,皇后出来了。
  一行人皆起身向皇后请安,皇后一贯是温情随和的,又赐坐让三位儿媳都坐着。
  “良妃、丽妃,你们二人今日倒来得早。”皇后笑道。
  “娘娘,嫔妾今日是特来向娘娘道谢的。”良妃脸上还有些发白,到底没再那般冷淡。
  “你身子大好是正经事,不过一支山参罢了。”皇后安抚了她两句。
  又看向丽妃,丽妃才是让皇后最头疼的人物。不过一蠢人,却仗着外家和谢景瑜两兄妹在宫中横行,元后逝世后的几年里,丽妃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元后那般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皇后心中愤愤然,却还得带着笑。
  “丽妃,你呢,你又为何这么早来?”皇后的语气淡了不少。
  丽妃忙说:“嫔妾这几日日夜不怠照顾四公主,只是昨夜她病情反复,今早额头更烫手了。嫔妾没法子,特来求皇后娘娘救命。”她说着说着眼中就蓄满了泪。
  皇后脸上闪过郁色,“可宣过太医了?”
  丽妃点点头,“昨夜太医院专治小儿科的陈大人来给四公主看过了,也开了药。”
  皇后懒得听她掰扯了,若是四公主真的病的快死了,丽妃怎么可能这会儿还坐在这儿,同她话里有话。
  “既开了药,为何你不劝慰着她服下?”
  丽妃就等这句话了,她扭扭捏捏的站起来,“还不是因为,四公主心中惦记着她哥哥,她那个性子,娘娘您也知道,自来是皇上宠着,要什么就得给什么的。”
  “她不见着她哥哥,就不愿喝药,这病可怎么好。”说完开始拿着手帕拭泪。
  皇后转念一想,就明白丽妃的意思了,她心中冷笑,不就是想用四公主去拉拢谢景瑜吗?前些日子,谢景瑜病的药石无灵,丽妃可是拘着四公主,不准她去皇子所探望。生怕四公主也会染了病气,一病不起。皇上爱重元后,对元后所出子女自来就更加疼爱。自丽妃入宫后,四公主一直是交由丽妃抚养。丽妃靠着四公主,在这宫里可称得上顺风顺水。
  皇后并不想管这糟心的事,横竖谢景瑜不是她亲儿子,但谢景瑜占了个嫡字,是她的继子,有的时候皇后想不管都难。
  这边丽妃缠着皇后想要皇后能拿出个法子来,御书房那头也很热闹。
  今日是小朝会,皇帝见了几个大臣后,宣了自己的儿子们到御书房来考较学问。他如今有六个儿子,序齿却是连同早夭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排的。如今年龄最大的三皇子、五皇子皆已二十有二,学问自然也要弟弟们好上一些。皇帝问的问题,他们极快就能回答上。
  皇帝挨个问着,到谢景瑜跟前时,提了问题,谢景瑜皆答上了,皇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朕让刘太医在外头候着,你自去让他把脉,一会儿再来回朕。”皇帝心中还是不信他的病就这样好了,虽说谢景瑜如今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除了脸色有些不好,其余的倒没有什么了,甚至连功课都没有落下。
  皇帝心中满意极了,可他从不多夸赞儿子,却多问了谢景瑜一句病情,倒让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心中有些不满。
  谢景瑜依言下去了,刘太医又仔细给他把脉,检查了一番,又一次确定人是病情好转,仔细将脉案记上,等会儿还要在皇上面前回话呢。
  “殿下这病,臣实在不解。”刘太医摸着胡子,长吁短叹。刘太医被国师那一番冲喜治病的理论打击的着实不轻。
  谢景瑜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温和的笑,旁的一概不提。
  皇帝还在考较儿子,到了九皇子这儿,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九皇子半天没答上来,皇帝脸色瞬时就不好了。这九皇子乃皇后所出,年满十岁,平日里皇后溺爱的紧,自来就调皮捣蛋惯了,对于学**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皇帝越训越生气,“你七哥生了好几年病,功课都没有落下。你天天上学,我看你功课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朕看你就是不知所谓,来人,将他带回去,半个月禁足,一天都不准少。”
  九皇子狠狠的一抬头,眼睛通红地看着皇帝,“父皇眼中只有七哥,哪儿有我这个儿子呢?”说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先哭着往外跑,却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住了。
  皇帝气地一趔趄,众人忙上去搀扶。
  “好啊,养你十年,倒养的你目无尊长,敢当面顶撞长辈。来人,将他带下去关着,什么时候将做人学会了,什么时候出来。”
  这消息飞快地传回了坤宁宫,皇后听着丽妃哭哭啼啼本就心烦,一听儿子出事儿了,手中的茶盏就跌了。
  皇后心惊胆颤的,哪儿还有心情同这些人纠缠,忙让她们退下,抓着赵嬷嬷的手赶紧问出了何事。
  陈青瓷本欲同三皇子妃一起回皇子所去,谁料,到了坤宁宫大门前,丽妃将她喊住了。
  “你如今即是老七媳妇了,如何不知劝慰老七前往本宫宫中探望四公主?”丽妃冷着一张脸斥责道。
  陈青瓷不知她会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手中捏紧了帕子,颤声回道:“是我的不是了。”她着实冤枉,进宫未到三日,如何知道四公主的事?可丽妃是长辈,她是不能反驳的。
  丽妃见她这样,心中有些得意,又瞧不上她这样不经吓。
  “老七身子刚好,你莫同他痴缠。”
  “做媳妇的规矩可得好好学学。”
  “回去记得告诉老七,四公主如今不见着他人便不肯用药,你问问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妹妹。” 她话越说越畅快,说到后头,声音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快意。却没瞧见她的身后,有一行人朝这边走来。陈青瓷看见来的是谁,眼前一亮。
  “我心里有没有这个妹妹,丽妃娘娘不如亲自问我。”
  谢景瑜在丽妃身后站定,丽妃脸色一白,随后挂着笑转身,“景瑜,你怎会来坤宁宫。”语气和善,哪儿还有半点方才的嚣张模样。
  “我下午去探望四妹妹。”谢景瑜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只说了这句。
  丽妃倒是想发脾气,可看着谢景瑜那张酷似元后的脸,她就不敢再摆出长辈的模样。
  “好,本宫会让人备着你爱用的茶点。”
  丽妃走的极快,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殿下。”待丽妃一走,陈青瓷便不自觉走到了他身边。
  “十弟惹了父皇生气,我想来探望皇后,但这会儿她只怕不想见人。”
  “回家吧。”
  谢景瑜耐心地同她解释他为何来。只是牵着陈青瓷,转身就走的动作没有丝毫想去坤宁宫请安的打算。
  “嗯。”陈青瓷不知他为何会说这个,可还是低声应了他。
  他们两人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陈青瓷低着头,见握着她的手将她自己的手完完全全包柱了,突然觉得有些安心。虽她还不知这种安心出自什么样的感情,可是这一刻,她心里是愿意同他牵着手一起往前走的。回到如今住着的小院子,隔绝外头的这些人。
  回了含光院,两人的早饭被摆在了同一处。陈青瓷亲自从装着粥的大瓷碗中舀了一份白粥摆在谢景瑜面前。
  “殿下请用。”陈青瓷害羞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殿下的小点心都给她了,这会儿肯定饿了,陈青瓷如是想着。
  谢景瑜笑了笑,“嗯。”
  斯羽想要开口,被谢景瑜一个眼神给拦住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用了一顿早膳,待收拾完全,谢景瑜先行离开,留下陈青瓷坐在那儿发呆。
  “姑娘怎么了?”琉璃不解,上前问道。
  春云拉着她到一旁将坤宁宫一事给说了,琉璃听着都气,她们姑娘不过才来,怎么会知道四公主病了,丽妃娘娘故意挑事的意图实在不要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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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6:35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九章

  陈青瓷倒是没有生气,丽妃娘娘不喜欢她,她日后躲着就是了。只是这四公主是谢景瑜的亲妹妹,她这个做嫂嫂的,知道她病了还不去探望,这该是她的不是了。
  她和琉璃一同开了装着各色礼物的箱子,将带给四公主的那份礼物找了出来,这是二太太在家特意替她备好的。
  陈伯府在京中还有一点关系,千番打听,知道谢景瑜这位亲妹妹深受皇帝宠爱,年岁还小,性子却娇蛮,只怕是不好相与。
  寻常姑嫂就很难相处了,这位还是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姑子,陈青瓷性子又软,二太太只担心她受欺负,不知挑了多少名贵的玩意儿充作礼物。
  “琉璃,你还记得我那套木雕吗?”陈青瓷想起来她的那套木头雕刻的娃娃来了。
  那是二太太在她十岁时送她的,木匠手艺不俗,雕刻了三十六种不同品种的动物,皆是两指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其中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是她从前养过的一只小猫的模样。只是她长大了,小猫也变成了老猫,她十岁那年,小猫寿终正寝。二太太怕她不开心,特意找人做了一套木雕,将小猫也给刻了进去。
  琉璃有些惊讶,“姑娘想把木雕送给四公主?”她知道那副娃娃对陈青瓷来说,是心爱的宝物,陈青瓷在家时常会拿出来看一看。
  “嗯。”陈青瓷点点头,她脸上有些不舍,可到底她长大了不是,二太太替她准备的这些东西虽然精巧昂贵,毕竟都没有她自己挑的有心意。若说她的心意,只有这一套木雕是可以拿出手的,虽不是什么名贵木头雕刻,但胜在每一件雕刻的都极其生动。
  琉璃见状,便说:“姑娘,不如换个物件吧。”
  陈青瓷很坚决地摇摇头,将装着那套娃娃的盒子放在了送给四公主的一堆礼物中去。
  晓莲端着冰盆子走进来,将冰添在冰鉴中,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回话,“娘娘,玲珑等好几位宫人被撵出咱们含光院了。”
  玲珑?陈青瓷念了一遍名字才想起是昨日那位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大宫女,不是哭着要她给名分,被斯羽给拖下去了,今日怎么就被撵出去了呢?
  “怎么回事?”
  “听斯羽公公说,她伙同几个宫人趁着殿下病重之时,偷了好些古玩运出宫去卖呢。”晓莲说道。
  “要奴婢说,殿下可真是个大好人,若是别的宫中出了此事,宫人定会被打骂一番,她们还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去,实在是太便宜 她们了。”晓莲忿忿不平道。
  屋中人人都有各自想法,琉璃却想的不一样,昨日那位玲珑姑娘闹了这么一出,今日就被寻了个偷东西的由头撵出去,看着两件事似乎没有什么联系,可仔细一想,却能琢磨出其中各种滋味来。
  琉璃看一眼自家姑娘,她到是疑惑了一会儿,随后又认真翻起了箱子里的物件。琉璃见状叹口气,又想起今早殿下亲自接姑娘回来一事。心中感念,殿下定得同姑娘关系再好一些才是,不然,这深宫大院里,人人都能欺负她们。
  陈青瓷收拾了好一会儿,将给四公主备下的礼物准备妥当了。期间,她无数次忍住了想要将木雕拿回来的欲望。还安慰自己,已经嫁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木雕送给妹妹玩儿才不会让它落了灰尘。
  ‘大好人’谢景瑜此时坐在书房中,面不改色的喝下比昨日更苦的药汁。放下药碗时,突觉少了些什么。他喝药多年,药的苦涩就像已经渗透进了他的血液,流过了他的全身。但这是他的选择,所有的苦难都该他一人承担。只是昨日那一杯香露,到底成了一股挥之不去的甜,滋润着他的内心。小姑娘明明如今还是怕他躲着他,却见他喝了苦药,会为他倒上那么一杯香露。
  斯羽见主子又神游出了天际,咳嗽了两声,拉回他的神思,方才说道:“主子,玲珑之事,已按照您的吩咐传出去了。奴才瞧那位怕是按捺不住了。”
  谢景瑜盯着碗沿那一抹水渍,颇有些心不在焉,“她今日只怕会更不好受。”
  斯羽转念一想,也点点头,此事来日方长,倒不值得现在深论。
  “四公主那儿,奴才也去太医院打听过了,四公主是有些咳嗽,但不至于像丽妃说的那般,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斯羽也很唾弃丽妃做事上不了台面儿,“奴才瞧,丽妃是想借此拉拢您。”谢景瑜人不行的时候,丽妃这个做姨母的避之不及,现在人好了,就像烦人的苍蝇一般叮上来,好一副小人作态。可谁让四公主在丽妃那儿,谢景瑜再不喜这个妹妹,终究是亲兄妹,怎么都做不到撒手不管。
  谢景瑜也同他想到了一处,他那个妹妹自来不由他管教。丽妃只想拿捏着他们兄妹争宠,宠的四公主无法无天了。他与四公主之间差了八岁,里头还夹杂着元后的死,面对四公主时,谢景瑜心中所想可谓五味杂陈。
  况且,今日丽妃在坤宁宫门口训责陈青瓷,这笔帐他记住了。
  “奴才方才听见后院动静,娘娘正开箱找东西呢。”斯羽试探着又说了句,果然谢景瑜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波动,多了那么一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只是主子您不能用早膳这事,是否得同娘娘说下。又或者还是像从前那样,将早膳提到书房来?”
  谢景瑜摇了摇头,“无妨。”他只想陪着陈青瓷用一日三餐。
  斯羽见他意已决,只好打住。这药怕是还要熬的更苦一些才行了,斯羽苦着一张脸。
  午膳照旧摆在一处,菜色以清淡为主,照顾着谢景瑜的身体。只今日却多了一道燕京名菜,盐水鸭。陈青瓷筷子频频伸向此菜,足见她多爱吃。有些人说一个地方的名菜都是吹出来的,根本不值一提,本地人都不会吃。可她自小便吃盐水鸭,松鼠鱼,在她心中,这些菜式代表的都是她的家乡。如今家乡在远方,见物便思乡。
  饭毕,陈青瓷给他上了一杯茶,还郑重地道谢,“多谢殿下。”宫中各处膳食皆有定数,她自不会让人去御膳房提她爱吃什么,那今日桌上能有盐水鸭,定是谢景瑜特意去吩咐的。
  谢景瑜眼中都是笑意了,忆起从前之事,那时,陈青瓷也是这般,稍微对她好些,她便会郑重其事地道谢,还礼。谢景瑜还以为不过是她表面做戏罢了,相处久了之后,才明白那就是她的本性。别人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上。
  待陈青瓷小憩片刻起身后,斯羽前来传话,让她准备着前往丽妃所在的衍庆宫。陈青瓷又点了一遍,带给四公主的礼物。丽妃那儿自然也备了,只是按照寻常礼节备下的罢了。
  刚到衍庆宫,丽妃早早就在前殿等候,虚说了两句场面后,后对着谢景瑜说了多少元后还在时的旧事,说他们幼时,自己对他们有多好。
  “丽妃娘娘让我来,不是为了四公主?” 谢景瑜不耐听她讲这些,出声打断了她。
  丽妃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她这会儿还睡着,晚些时候再去瞧她吧。”
  “老七媳妇,本宫近日新得了几盆秋菊,眼见着将将打花苞了,不若你去瞧瞧?”丽妃转过头朝着陈青瓷说道,这是要赶她出去,有话同谢景瑜讲了。
  陈青瓷下意识看向谢景瑜,见他微微点头,答了一声是,便跟着引路的宫人出了大殿。
  “景瑜,难不成本宫会害你,本宫可是你亲姨母?”丽妃等人一走,便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来。
  “当年姐姐亲手将你们兄妹交到本宫手上。本宫自认,这十年来,从未做对不起你们兄妹二人之事。只前些日子你病得实在太重,本宫拘着明珠,不让明珠来见你,也只是怕她过了病气。你如今就这般与姨母离了心吗?”
  谢景瑜却不为所动,看她一人演完一出慈母戏。大概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丽妃有些尴尬,却还是充满希冀地说了最后一句,“景瑜,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死去的母亲想想。你乃皇上嫡子,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你的,你不去争,难道想看着它落入旁人手中吗?”
  前头铺垫了那么些话,却只为了这一句。谢景瑜嗤笑了一声,他这位姨母,十年如一日都用着同样的小伎俩。
  陈青瓷被领着去了后殿花园中,丽妃所说的那几盆秋菊,品相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刚打了花苞,还不知何时能开呢。她看过两眼,就觉着无趣了。只是丽妃不开口,她这会子也不能回去坐着。
  她被领着穿过了一处假山,宫人刚要为她介绍此处景色,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气急败坏的稚嫩童音。
  “谁稀罕她给的破玩意儿,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破落户,好命嫁给了我七哥,如今倒想同我攀亲戚了。”小孩儿声音中充满了气愤,说出来的话也是难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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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7:47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章

  陈青瓷一怔,随即想明白这话里头的破落户指的便是她。
  能在衍庆宫这般口无遮拦的除了丽妃娘娘,就只有那位四公主了。
  小孩儿声还在继续,“这都是什么破东西,都扔掉,别碍我眼。”
  她们一行人停住,听见那头劈里啪啦传来一阵东西摔地的声音,伴着小孩子尖锐刺耳的吵闹声。
  引路的宫人脸上一讪,她如何能想到,四公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恰巧又被正主听着了。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婢,谁都得罪不起。
  “那处是种的什么树?”陈青瓷指了院中另外一角种的树。
  引路的宫人见她脸色淡然的瞧着远处的树,还以为她没听见。宫人松了一口气,忙顺着她指的方向引着她过去。
  后院连着的是四公主住的寝殿,宫人生怕越走近会听见更不中听的,这会儿引着她便走得远些为好。
  陈青瓷面上只当作不知,但她心里是极其难过的,方才传来摔东西的声响,也不知道她那套木雕有没有被摔坏。陪伴她许多年的东西,她是能舍得送人,却不舍得就这般坏了。
  宫人带她转了一圈院子,前殿派了人来传话,请她回去。
  陈青瓷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殊不知她一走回前殿,便被谢景瑜瞧出了她脸上带着的心不在焉。
  “娘娘,公主醒了。”丽妃贴身宫女来禀报。
  “既然醒了,景瑜你快去看看她,这孩子这两日都病的瘦了。”丽妃憋的眼睛通红,就像整日在为四公主的病揪心一般。
  若不是方才在后院她亲耳听见四公主说的那些话,这会子,陈青瓷定认为丽妃口中所说都是真的。她本是个天性纯良的人,自来就看不得生老病死这些事情。来的路上,她还在忧心四公主的病。这会子就是泥菩萨也会有点儿血性,陈青瓷自然也是如此。
  四公主,四公主她方才就还能发脾气吵闹,怎么会是丽妃说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分明就是在骗人。陈青瓷低着头便走便想着。
  冷不及防的前头身旁走着的人停了下来,伸手挡在她身前,“你在想什么?”语气压的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没,没什么。”陈青瓷霎时脸就红了,她再低着头走路,前方便要撞着柱子了。
  “看路。”谢景瑜很想知道她怎么了,不过出去一会儿,人回来就变得心不在焉的,若不是他拦着,这会儿只怕要真的撞上了柱子。他心中虽有疑惑,这会儿却在丽妃宫中,不好过问。
  “嗯。”陈青瓷低声答应了,赶紧抬起头来,专心走路。
  他们穿过长廊,走到四公主寝殿外,里头传出来一阵浓浓的药味。谢景瑜皱了皱眉,踏了进去。上一世,他这个妹妹被丽妃养的性子顽劣不堪,最后尚了驸马也不改其蛮横的性子,竟在大街上纵马杀了驸马。而且,对陈青瓷这个嫂子的态度也十分恶劣。
  谢景瑜带着对她的不喜走到床前,四公主闭着眼躺在那儿,身量小小的,眉眼之间与谢景瑜有几分相似。
  想是听见了动静,四公主徐徐睁开了眼睛。说来她长得十分可爱,乖乖躺在那儿的时候,也是个十分惹人怜爱的漂亮小姑娘。
  陈青瓷看了她一眼,竟觉得自己方才怕是听错了。她移开了视线,盯着地上瞧。却见床脚有个东西十分眼熟,她定睛看去,好险忍着没有叫出声。那是木头小猫的脑袋,她用手指摩挲过千百次,定不会认错的。果然是被四公主给摔坏了,陈青瓷这回是难过到了心底,只谢景瑜正看着床上躺着的四公主,也没注意她此时心情如何。
  “哥哥。”四公主软软糯糯的声音唤着谢景瑜,这是丽妃教她的,只要装病她哥哥就一定会来看她,然后再说说软话,哥哥便不会生气前些日子她们没有去探望他的事。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四公主是想去的,可丽妃总是拦着她,不准她前往皇子所。她与谢景瑜不同,元后死时,谢景瑜已经八岁了,有自己的个性与对世界的认知,根本不会被丽妃拉拢。而四公主,元后难产,拼了一条命生下的她,却是从小被养在丽妃身边,除了外貌,两兄妹的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
  “喝药。”谢景瑜脸色淡淡的,只端了一碗放在旁边矮几上的棕色汤药,并不接她的话茬。
  四公主面露难色,眼神不住地看向丽妃,药这么苦她可不想喝。
  丽妃一直朝她递眼色,让她喝下去。
  “既然生病了,就该吃药。命是你自己的,你的痛不会有旁人来承担。”谢景瑜端着那碗药递到了她的嘴边。四公主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抗拒,她根本就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喝苦药。
  “我不喝。”四公主正想发作脾气,做起来正想撒气的时候,抬眼看见了她哥哥冷着的一张脸,心里一慌。她从懂事起就怕这个哥哥,但心里又会不自觉依赖他。可谢景瑜不怎么喜欢她,要很久很久才会来看她一次,四公主自己都知道的。
  皇家哪里会有天真无邪长大的人呢?她三岁就知道故意跌掉争夺旁人的关注,如何不知道他的亲哥哥对她的态度。加之丽妃的教唆,她哥哥如今娶了媳妇入门,只怕更不会在意她了。
  四公主想到这儿,药也不看了,就恶狠狠地看着陈青瓷。她终究是个孩子,无法全然隐藏自己的感情。谢景瑜如何看不出来,他放下碗,“我看还有精神胡闹,只怕是病要好了。”
  “我还有差事在身,告辞。”这句话是对着丽妃说的,冷冷淡淡,不等丽妃回答,又唤了陈青瓷一声。陈青瓷眼神还不舍得看着床脚,听见他喊,也只能对着丽妃福身行过礼,跟在他身边,一同走出去。却是心系她那套木雕,耿耿于怀。
  丽妃想要留,却知道跟上去没什么用处,反而还会在谢景瑜面前落了面子。只好狠狠瞪了谢景瑜的背影一眼,转身回去看四公主。
  “明珠,你方才为何不喝了那药。”丽妃走到床前,她表情语气都还有是温和的,只那双眼睛像是淬了毒。
  “我不喝我不喝,我讨厌他,我讨厌你们。”四公主哪儿会听她说这些,一把掀翻了汤药,打湿了一张上号狐皮硝制的地毯,又蒙在被子里大哭。
  丽妃恼意袭来,显然忘记了是她自己纵着四公主这样长大的,如今四公主撒的气也只有她自己受着了。
  谢景瑜情绪并不高,谢明珠如此行径皆是被丽妃挑唆,纵使他不喜欢谢明珠,也不愿意丽妃一直将她当作牵制于他的棋子。
  只是他心情虽不好,旁边的小姑娘看上去比他还要难过。他皱了皱眉,心中又给丽妃记上了一笔。
  待回到含光院,谢景瑜才问,“发生了何事?”
  陈青瓷支支吾吾答了:“没什么。”礼物被四公主扔掉的这种事情对她自己来说是大事,可毕竟四公主是谢景瑜的亲妹妹,她也不愿意被当作挑拨离间的小人。
  只是谢景瑜还在盯着她看,一双眼睛像是能看穿她的小小谎言,她心一慌,垂下头低声道:“殿下,我真的没事。”
  谢景瑜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身上,谢景瑜总是有无限的耐心,见她不肯说,也不愿意逼她,只好作罢。
  陈青瓷不自在极了,最后她听见谢景瑜叹了口气,还摸了摸她的额发,“父皇指了差事于我,我这两日宿在书房,晚上早些休息,知道吗?”
  陈青瓷只觉得那只放在她额发上的手带着凉意,像是安抚了她的难过一般。到了晚间,斯羽却趁着陈青瓷用饭的时间来找了琉璃。
  琉璃见他是奉命来问的,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了。
  “果真?”斯羽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狐疑问道。
  琉璃点点头,“公公,那会儿在四公主寝殿,奴婢亲眼瞧见了地上有木雕的残骸,想来娘娘也应该是看见了。”她心里也有气,旁的不说,四公主那番话说出来就已经够惹人厌了,竟还摔了姑娘送的木雕。姑娘将木雕送出去的时候,有多不舍她是都看在眼里的。
  斯羽这下就有些左右为难了。
  “行,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着。”四公主娇贵乃金枝玉叶,可皇子妃也极得殿下重视,斯羽心中计较着,回了她一声,转身要走。
  琉璃看他脸上就挂着为难,心中一凉,却也无法,答了一声是回去陈青瓷跟前。她也知道对方是千金之躯,皇上的嫡女。她家姑娘是嫂子又能如何,胳膊还拗不过大腿呢。
  陈青瓷胃口不好,只用了一口,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抱着她的小枕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想家了,外头月亮又快圆满,思乡之情充斥着她的胸腔。
  过了好几日,谢景瑜每日来陪她用早膳和午膳,到了下午就要外出忙差事,直到深夜后院的灯都熄了,才踏着月色回来。
  又一日,她前脚送了谢景瑜出门,后脚四公主就来了,被守门的宫人引着到了后院,满脸都写着讨厌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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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8:34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一章

  陈青瓷看着打扮的精致无比,瓷娃娃一般的四公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四公主是一个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偷偷跑来。
  正好给了四公主机会,四公主高傲的扬起下巴,带着鄙夷的神色说道:“果然是小门户出来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何做好我哥哥的正妃?”
  “我父皇可瞧不上你这样的姑娘给我哥哥做正妃。若不是你,白姐姐早就嫁进来给我做嫂子了。你要是自己识趣儿就自请下堂,或者凭着你冲喜的功劳给我哥哥做个侧妃,这都算便宜你的了。”
  屋中伺候的宫人皆变了脸色,陈青瓷手指紧紧捏做一团,手指骨节处都已经通红。这些话,无疑是对一位女子最大的羞辱。
  四公主心中恶意消减了不少,她自来横行惯了,除了在谢景瑜那儿连连受挫,这宫里头谁不让着她三分。就连丽妃也是如此,纵着她有时候受了气,都不敢责备。怕的就是她一哭闹,传到皇帝耳朵里,受罚的从来都不是四公主。
  四公主见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烦得很,可她这副样子却助长了四公主心中的暴虐。
  四公主脸上挂上了恶意的笑来,她说的畅快极了,“你们陈伯府舔着脸上赶着送你来给我哥哥冲喜,不就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当个侧妃,你们家也会有捞不完的好处。”
  这话说的,琉璃都铁青着脸想要上前反驳。从头到尾,她们陈伯府都没有想过要高攀这门皇亲。是皇上一封圣旨送到燕京去,逼得她们陈伯府二房的姑娘千里迢迢嫁入这皇宫来,给七皇子冲喜。也因为这道圣旨,二房如今骨肉分离。这一切,怎么在四公主口中黑白颠倒,成了她们陈伯府攀高枝,主动将姑娘送往京中来冲喜。
  琉璃什么都不想顾了,拼上这条命也要同四公主说道说道。
  只不等她开口,她身旁站着的若四公主多说一句便会哭出声来的自家姑娘却向前走了一步。
  其实陈青瓷也不过十四岁,又因为年幼时常年生病的缘故,本就比同龄的姑娘看着显小,四公主精养着长大,身体发育的也不错,个子同陈青瓷相比,也不过矮了那么一两寸。
  陈青瓷手指打着颤,也还是开了口,那些心中的胆怯和害怕一时全都被她心中的愤怒给掩盖了。她自小就知道,娘亲和爹爹视她如珠如宝,祖父祖母也偏疼她。家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姑娘,可向来府上多了什么新奇物件,她总是第一个拥有的。连府上的所有珍贵药材也会紧着她用,这样好的家人怎么在四公主眼中,成了拿女儿去换荣华富贵的坏人?
  “四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我自不敢比。但我虽出身低微,却也不允许任何人污蔑我的祖父祖母还有我的爹娘。”陈青瓷声音还是不大,却充满了坚定,足够让整见屋子里的人听见了。
  琉璃诧异的看着她,她家姑娘从前从未与人红过脸,就连前几日四公主摔了她的木雕,姑娘也全都忍下,难过都是一个人闷着。她站到姑娘身边,不管怎么样,姑娘的身边还有她。
  “我的家人从没想过要拿我换得荣华富贵,他们待我极好,在他们眼中,我比荣华富贵重要百倍。我进宫嫁于殿下,是奉圣人旨意,公主若是不满,大可以去找圣人,请圣人一纸休书休了我。”
  陈青瓷句句话都是心里话,她说这话得时候,鹿眸般的双眼中写满了问心无愧。甚至说着最后一句话时,心中隐隐带着期待,但下意识之中,她又想起了谢景瑜。她并不提四公主的教养问题,只说婚约如何来的,就算到了圣人面前,她也有话可说。
  四公主没想到她会反驳,还敢拿出她父皇来压她,顿时恼羞成怒。她面前摆着一套茶具,不等人反应过来,端起茶壶就朝陈青瓷砸去。
  “姑娘,小心!”琉璃下意识一挡,那茶壶装着滚烫的水,砸到琉璃额上。陈青瓷想要去挡,只伸手挡住了一点,闷哼一声,茶壶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吓得半死的宫人们围了上来,四公主的奶嬷嬷抖抖索索从门外跑进来,见到此情,吓得扑了上去,拦住还想扔东西的四公主,“公主,这是您的嫂子,您不能动手啊!”
  晓莲机灵,这个时候连忙跑出去找人。
  青云、彩云几个围在陈青瓷前面,警惕的看着四公主。四公主哪里解恨,若不是奶嬷嬷死死抱着她,她早就又动手了,奶嬷嬷伺候了她十年,这样都还被她踹了好几脚。踹的生疼,也只能忍着。
  琉璃身上全是热水,又被砸到了头,头上肿了老大一块,还破了皮,透着血丝。
  “琉璃。”陈青瓷慌了,眼中的泪终于憋不住落了下来。
  一时之间,屋中乱作一团。
  谢景瑜正在紫宸殿誊抄律法卷宗,皇帝指了他协助大理寺归档整理这十年来的所有卷宗,是以他整日都泡在紫宸殿的一间小屋子中。
  外头传来喧闹声,斯羽正给他磨墨呢,听见此声,“奴才出去瞧瞧。”
  谢景瑜点了点头,并没有抬眼,手上依旧握着笔,疾书写着字。
  “你怎么来了?”斯羽走出去,看见的就是慌慌张张与侍卫说着话的晓莲,他眼皮一跳将人拉在一旁,晓莲是陈青瓷贴身丫鬟,这个时间如何会来这里。
  “斯羽公公,四公主去了咱们院子,还动手扔了茶壶,奴婢无法,想来请殿下回去。”晓莲说的又快又急,斯羽听完,脸上差点没绷不住表情。
  他们身后却传来急切的声音,“你说什么?”
  谢景瑜站在他们两后头,将话听了个全。
  谢景瑜连一句话都没留下,疾步走出紫宸殿,晓莲忙跑着跟了上去。斯羽没法,先去紫宸殿主事大臣那儿给谢景瑜告假。
  紫宸殿离皇子所平日里来回也需要半刻钟的时间,谢景瑜回的很快,一进门瞧见四公主又要去抓桌上的东西砸人,那头陈青瓷被人团团围住,他一眼就能看见陈青瓷在发抖,还有衣袖上的水渍和红肿。
  “谁给你的胆子。”谢景瑜抓住四公主的手,四公主手上一痛想要骂人,一看见是谢景瑜,方才还嚣张的气焰瞬时被浇熄。
  “哥哥。”
  四公主话音刚落,脸上挨了一耳光。
  谢景瑜眼神之中再不带一丝温度,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她。
  四公主脸上浮现了清晰的手指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景瑜,脸上火辣辣的痛传来,她从来没有挨过打,还是被挡着这么多低贱的宫人面前挨了一耳光。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四公主眼中豆大的泪水开始往下掉。
  “放开我,我要去找父皇。”四公主踹开奶嬷嬷,奶嬷嬷哎哟一声,顺势放开抱着四公主的手。
  谢景瑜没追,低头看了一眼奶嬷嬷,“若我查出,是谁教唆她跑来撒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奶嬷嬷趴在那儿,止不住的喊殿下饶命,方才毫无作为的宫人们,皆扑通跪倒在地。
  他却不闻不问,走到陈青瓷面前,旁人都已经退开,留下陈青瓷眼睛哭得红红的,他呼吸停滞过一瞬,伸手拂去她的眼泪,“别哭了,别哭。”
  又是好一通忙活,陈青瓷手红了一块,谢景瑜忙吩咐人去请了太医来。她只摇摇头,“殿下,我不要紧,可否请太医帮琉璃看看。”
  谢景瑜点点头,但眼神一瞬不差的看着陈青瓷,确定了她无大碍之后,屋中只留下几人伺候着,其余人皆在院中跪着。
  打头跪着的便是匆匆赶回来的斯羽,他心中悔恨至极,若是上次将衍庆宫之事说了,也许今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谁放四公主进来的?”谢景瑜站在廊下,淡然开口。
  守门的太监支撑不住,“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拦着公主。”
  “你跪着做什么?”谢景瑜低头问斯羽。
  “上回衍庆宫中,四公主骂了娘娘,还摔了娘娘送的礼物。奴才本已知晓,却隐瞒了殿下。”斯羽回道。
  “杖二十。”谢景瑜毫不留情地说道。
  陈青瓷正担忧的看着太医给琉璃检查伤口。
  “娘娘放心,她这都是皮外伤,不碍的。”太医向来是给宫中贵人检查伤口,这还是第一回给宫人检查。
  “那就好。”陈青瓷还是不放心。
  “娘娘,奴婢无碍的。”琉璃不想惹太多事,轻轻扯了下陈青瓷的衣物,这才送走了太医。
  外头传来惨叫声,陈青瓷忙问出了何事。
  “娘娘,是殿下在罚人,斯羽公公在挨板子呢。”晓莲在门口看了一眼。
  “娘娘。”彩云、青云二人喊了一声,跪在她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陈青瓷吓一跳。
  “奴婢护主不力,还请娘娘责罚。”两人异口同声道。
  陈青瓷叹口气,其实今日这事与这些宫人又有何关系呢,皆是因为四公主不喜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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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29:22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二章

  谢景瑜亲自看着施刑,挨罚的那些人,有些痛的叫出了声,只有斯羽,咬着牙不吭一声。斯羽是他跟前第一贴身伺候的人,若说这含光院里头,谁最得主子意,谁最有脸面,必定是斯羽。即是含光院掌事太监,又一直贴身伺候谢景瑜,这样的身份,如今在含光院宫人面前,被施以杖刑,颜面何存。
  谢景瑜一直冷着脸站在那儿,旁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有个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殿下。”
  “怎么出来了?”谢景瑜身上的寒气一瞬消失殆尽。
  “还请殿下宽恕他们。”陈青瓷低着头福身,“宫人们也不知晓四公主会动手,且他们又不在屋中伺候,自是不知公主前来所为何。他们虽有错,但错不至此。”
  说完,她又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谢景瑜,见他脸色淡淡的,心中一慌。可挨打的声音听着实在瘆人,是以她没动。陈伯府中人口简单,主子们个顶个的都不爱惩罚下人,她从未亲眼见过别人挨板子,但定是疼的。
  谢景瑜看着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她总是这样,旁人犯了错,明明自己都怕的紧,却会鼓起勇气上前来求情。
  “行了,娘娘即替你们求情,今日就到此为止。”
  谢景瑜冷淡的看着下方,已经挨了十板子的众人皆是连滚带爬的奔至廊下台阶处,顾不得臀上的棍伤,感激涕零的给陈青瓷道谢。
  谢景瑜牵着陈青瓷的手走回正屋,定神看她手上擦了药膏的地方,柔声道:“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个交待。”是他没有思虑周全,明珠向来性子坏,又有丽妃挑拨,是极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陈青瓷忙说:“殿下,您不必如此。”
  “无事,你别担心,一切有我。”谢景瑜安抚她道,随即唤了春云去问话。
  “四公主一来便说,是娘娘娘家拿娘娘来换荣华富贵,又说娘娘出身低微,说她不配,不配当正妃。”春云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
  “还说了什么?”谢景瑜表情平静,却快将春云吓哭了。
  “还说,还说娘娘若是心中有数,就该自请下堂,将正妃之位留给白姑娘。”春云结结巴巴说完这句,便不肯再说了。
  白姑娘?谢景瑜嗤笑了一声,好一个白姑娘。
  白姑娘何许人也,孝昭皇后与丽妃皆出身镇国将军府上,其同胞妹妹嫁的人家便姓白,但那户人家十几年前就家破人亡,白姑娘从此住在了镇国将军府上,常进宫陪伴四公主。
  “日后伺候娘娘要精心,若还有下次。”
  春云忙跪地回话,“再不敢有下次。”
  “嗯,回去伺候吧。”谢景瑜不置可否的应声,春云退出书房时,终于松了口气。殿下今日实在是太可怕了。但心中对陈青瓷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又有了新的认识。
  谢景瑜在书房坐着想了好一会儿,外头斯羽忍着伤口敲门进来回话:“殿下,皇上派人传话,请您去御书房。”
  该来的终于来了,谢景瑜站起身,见斯羽要跟着他,又停了下来,“好好养伤,这几日你不用跟着。”
  斯羽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殿下。”
  “这几日你有空,去寻吴嬷嬷,请她进宫掌管内院。”谢景瑜又说。
  斯羽好容易才憋住了眼泪,答了一声是,心中到底松了一口气。他送谢景瑜到含光院门口,目送他远去,这才龇牙咧嘴的朝里走。今日这顿打是实打实的,虽下棍的人放了力气,到底是在谢景瑜眼皮子底下受罚。
  迎面而来一人,正是晓莲,手中拿着白瓷瓶。“斯羽公公,这是娘娘特意吩咐,送来给您的跌打损伤药,说是陈伯府上的秘药,药效极佳,且用两日便好了。”晓莲说话轻快,还是个孩子模样,自没那么多想法。
  斯羽听见此话,就开始懊恼,上回娘娘身边的琉璃说过衍庆宫之事,他心里计较半天都没告诉殿下,只怕这事情娘娘已经知晓了。且今日之事,皆是宫人惧四公主地位,而轻视了陈青瓷这位正经主子。偏方才娘娘还为他们求情,若二十棍下去,他这会儿怕是走路都不能,斯羽心中百感交集。
  “娘娘如今可得空?”
  晓莲点点头,斯羽便道要亲自前去向娘娘请罪。
  谢景瑜到御书房门外便听见明珠的哭声。
  “明珠脸上的伤是你打的?”皇帝没好气的看着他,他搂着谢明珠连声哄着。谢明珠脸上挂着泪,左脸颊都红肿了,上头敷着一层药,看着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父皇不妨问问她做了什么?”谢景瑜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再不看她。
  谢明珠不哭了,将头埋在皇帝怀里,只偶尔抽泣两声。
  “她无论做了什么,你都不该打在脸上。姑娘家脸上带着伤,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景瑜听皇帝一心只在乎谢明珠名声,脸上带着些伤感,“她今日拿着装满热水的茶壶往她嫂子脸上砸的时候,可有想过名声?”
  谢明珠自不会将挨打的缘由告诉皇帝,一听见此话,忙往皇帝背后躲。
  谢景瑜不等皇帝接话,又说:“父皇,儿臣母后还在时,乃天下女子典范,敬重长者,慈爱晚辈。无人不称赞。”
  皇帝听见他提起孝昭皇后,心中一顿,脸上也带上了些落寞。十年了,孝昭已经离世十年了。这十年来,他何尝不是将对孝昭的那份爱意转移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但嫡子在孝昭去后,人大病了一场,至今未能痊愈。嫡女乃遗腹子,在他溺爱之下长大,仗着他的宠爱,动起手来毫不手软。连几位位分高的后妃都被欺负过,他知道后,只笑称“明珠不过还是个孩子,不懂事而已。”然后对明珠毫无惩戒,以至明珠胆子越来越大,谁都敢招惹。
  可这回不同了,儿子和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一时左右为难。
  “儿臣还有话,想单独向父皇禀报。”谢景瑜又说。
  谢明珠不愿意走,皇帝一狠心,还是让人将她带去偏殿。
  “何事?”
  “你若要说明珠性子蛮横无理,目无尊长,朕都知道,你这是在怪朕。”皇帝摆摆手,截住他的话茬。
  “儿臣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明珠在含光院当着陈氏的面,要她自请下堂,还要我迎白姑娘进门做正妃。”
  此话一出,皇上脸色倏然一变,带上了厉色,“真有此事?”
  谢景瑜点点头,“儿臣不相信这话是她的想法,定是有人教唆。”
  “丽妃虽是姨母,却养成明珠如此性子,何慰母后在天之灵。”谢景瑜一直在观察皇帝脸色,见他有所松动,这话虽僭越,却已经奏效,但也只能点到为止。
  “儿臣想带明珠去给母后上柱香。”
  皇帝点点头,谢景瑜连连搬出孝昭皇后来,不过是想教导明珠,他如何不应允。终究他们两是亲兄妹,日后等他作古,还需两兄妹互相扶持。皇帝想的远些,一时又想到镇国将军府如今在这宫中伸手未免太长了些,他选的儿媳都敢嚷嚷着要换。
  “别太为难她。”皇帝只说了这句话,算作答应。
  谢景瑜点点头,出了御书房,直直带着明珠前往太极殿,无论她怎么哭闹,他都没有半点心软。皇帝坐在书桌前,吩咐下去,谢景瑜想做什么,都随他。
  明珠想要逃,可手腕被谢景瑜死死握住,如何都挣脱不开,那些宫人皆低着头当作没瞧见。她哭的声音都快哑了,人人都说她哥哥温文尔雅,是这宫里最和善的人,可她就是知道,她哥哥从前都不喜欢她,连伸手抱她都嫌弃。
  谢明珠年幼之时,丽妃教她,要讨好哥哥。后要当皇帝,她就是长公主,这天下再没不敬她之人。那时,她不过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找谢景瑜要抱抱,谢景瑜只侧过身,看她摔倒在地。
  “你放开我。”谢明珠挣扎着,见他还不放,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谢景瑜脸色未变,直将她带进太极殿供奉着孝昭皇后的偏殿中,才松了手。
  “你问过我,为何不喜欢你。”谢景瑜看着孝昭皇后的画像,目露怀念。
  “你出身的时候,我就没了娘。”
  谢明珠安静了些,大抵是在太极殿中,又看着那个眉眼都带着慈爱的妇人画像。
  谢景瑜点燃了三支清香,诚心对着画像鞠了三躬,又才接着说道:“她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顾你。”
  “可你没有。”谢明珠负气道。
  “她本不该生下你,要是不生你,她就不会死。”
  谢景瑜看着在那儿不知所措的谢明珠,心中一时是畅快的。
  这头含光院中,斯羽一进正屋就跪下了,“娘娘,是奴才思虑不周。前几日,琉璃姑娘找奴才说了衍庆宫一事,奴才未报给殿下,惹下今日祸事,请娘娘责罚。”
  琉璃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陈青瓷忙请他起来,“我都明白,四公主深受圣人宠爱,寻常人又如何敢得罪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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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0:21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三章

  斯羽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又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实则是奴才等底下人眼皮子浅,没了规矩,娘娘您大度,不与咱们计较。可奴才心中愧疚,若还有下次,奴才定提头来见娘娘。”
  陈青瓷叹了口气,想将这事岔开,她惯不会接这种话。
  琉璃开了口,“公公可否讲讲,这宫里还有些什么忌讳,日后咱们碰着了也好避开。还有,还有四公主口中的白姑娘又是何人?娘娘不过刚过门半月,就这般事多,日后遇着这位白姑娘,若又出事,也好应对。”比如避开四公主这座瘟神,琉璃恨恨的想着。她这话说的尖酸了些,可处处都都是补全着陈青瓷没想着的那些事。
  陈青瓷虽觉得琉璃话说的过了些,但也支棱着耳朵,等着听。
  斯羽不打算藏私,左右他今日看出来了在主子心里,娘娘的分量比他猜测的只怕要重上许多,便开始说了,“只有中宫娘娘那儿,需得多上些心。其余后妃那儿,奴才说句不中听的,年节礼数到了也就是了。”
  琉璃暗暗记下,这就是提的丽妃了。
  陈青瓷听的迷糊,但也点点头,将话记在了心中。
  斯羽清了清嗓子,“娘娘定当知道,孝昭皇后出自镇国将军府。”
  陈青瓷当然知道,便点了点头。
  斯羽又说:“当年,镇国将军府有三位嫡出姑娘,大姑娘便是孝昭皇后,二姑娘则是丽妃,这位三姑娘嫁给了老将军的得意弟子,忠远将军白策。但十五年前平定滇南战乱,白将军不慎牺牲在战场,三姑娘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也跟着去了。白将军府上人口少,竟只剩下了一个女儿,便是白姑娘。刘老将军不忍外孙女无人教养,便接到了京中来。”
  斯羽说完这段话,瞧陈青瓷脸上并无恼怒的迹象,这才说道:“但咱们殿下与这位白姑娘,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只见过三次面,还都是在衍庆宫中,同许多人一起的时候。所以今日四公主说的那话,娘娘可别往心里去。”
  陈青瓷听罢,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旁的宫人皆松了一口气,那位白姑娘可是位不好相处的主。说起镇国将军府上,从杨老将军开始,除了孝昭皇后是个明白人,其余人的行为,总是那么惹人生厌。
  斯羽提到镇国将军府时,面上难免露出了鄙夷,“孝昭皇后还在世时,便下过懿旨,不再同镇国将军府结亲。没曾想孝昭皇后去后,老将军却动了心思,想将白姑娘嫁于殿下,再结两姓之好。”
  “但殿下一直无此意,也因此甚少与镇国将军府走动。”斯羽又加了句。
  眼瞅着斯羽还想说什么,外头却有人疾步走来,是负责传话的宫人。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娘娘大喜,皇上御前柳大监前来宣赏,如今正在前院大厅等候。”
  陈青瓷顿觉无措,偏强装镇定,她两个时辰前才同圣人最宠爱的四公主有过争执,。本就一直担心圣人怪罪下来可怎么好,谁能想到这会子会有赏赐?
  几个大宫女连忙给她整妆,待前院摆好香案后,她也顺势走了出去。
  柳大监面带笑容,看得出年岁已高,身穿褐色蟒袍,非身居高位者不可用其规制。陈青瓷忙领着宫人下跪听旨。
  圣人先是夸赞了她秀外慧中、品行端正。后又提到四公主年幼失母,陈青瓷乃亲嫂,长嫂如母,理当对四公主行管教之责。最后赏赐的物件足足念了一刻钟,其中以累丝嵌珠三凤冠最是惹人侧目。非居后位者,发钗不能铸凤,是以这宫中除了皇后谁也不能用此规制的发冠。
  “娘娘且放心,这顶凤冠乃孝昭皇后旧物,皇后仙去前曾提过要将此冠赠于儿媳,皇上今日想起了才将此冠赐于娘娘。”柳大监哪儿看不出她的担忧,含笑解释了一番。
  “是,儿媳陈氏谨遵圣意。”
  待陈青瓷接过圣旨,柳大监谢绝了她的挽留,“圣人还等着奴才回话呢,就不多留了。”斯羽带着腰弯着腰将人送出了皇子所。
  陈青瓷茫然,怎么圣人非但没有斥责她,这圣旨里的意思竟是让她管教四公主?她将这想法同琉璃说了。
  琉璃笑道:“奴婢与姑娘想到一处去了。奴婢想,今日是四公主没理,圣人这是在给姑娘撑腰呢,圣人可真真是明君。”
  陈青瓷点点头,可她哪里管的住四公主啊,她也只比四公主大四岁,寻常在家时,那些弟弟妹妹同她都是玩伴一样的处着,哪儿有管教一说。
  还不止这一件事,斯羽又来回道:“听说丽妃娘娘被召去了御书房,回去不到半刻钟就病了,想来是一时半会儿都好不了了。”
  斯羽还有伤,不过说了一会儿话,陈青瓷就让他下去休息。
  “丽妃娘娘怎么好端端的也病了?”陈青瓷自个儿动手拆着头上的发饰,边问道。
  “娘娘有所不知,这宫里头一般不轻易责罚人,若是皇上想要罚哪宫娘娘一番,她便会‘病了’,要一两个月才能出宫门呢。”晓莲快人快语道,她年纪小,但这些不摆在明面儿上的事情她也摸得门清儿。
  陈青瓷恍然,竟是这样,这宫里头真的是处处都与家中不同。思及家中,她思念父母之情更甚,她再没有今日这般想家了。这宫里宫墙修的一层一层,一眼看去看不到末梢,各处的亭台楼阁虽是精美奇妙,可都不带着烟火气。
  月亮悬挂高空,陈青瓷抱着她的小枕头睡的香甜,枕边却袭来一股子带着水汽的气息。她下意识睁开了眼,与谢景瑜来了个四目相对。
  “殿下,你回来了。”她声音还带着鼻音,尾音不自觉带上了一股子的缠绵意味。
  谢景瑜笑眼弯弯,低声应了一句。
  “我吵着你休息了。”
  陈青瓷忙摇头,“没有。”她打了个哈欠,明显是没有睡醒。
  谢景瑜很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模样,陈青瓷便努力睁大眼睛,控制着睡意。
  “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陈青瓷愣了一会儿,她想起了皇上给的那些赏赐。又听见他说:“夜深了,睡吧。”
  这句话带着魔法似的,她眼前开始模糊,终是沉沉睡去。
  谢景瑜看着她恬静的模样,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无非是宫中捧高踩低的人实在太多了。光是靠他如今一个皇子身份,是不会让后宫的这些人从心里尊重陈青瓷的。
  “娘。”浑然不知的陈青瓷低语了一声。
  谢景瑜回过神来,她还在熟睡,精致的眉眼却是紧皱着,又连着喊了好几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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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1:19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四章

  又过了几日,陈青瓷听闻四公主从衍庆宫搬出来了。皇帝特意选了离他所在的乾坤殿很近的玉阙宫,听名字就知道在他心里,依旧将明珠当作眼珠子一般看待。丽妃抱着四公主哭了一整晚,第二日更是连床都下不得了。
  四公主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个遍,特别是那个奶嬷嬷,更是被丢进了浣衣巷洗衣裳去了。而四公主呢,听说整日也是关在玉阙宫里抄书。
  这日,含光院却来了位老妇人,穿着整洁素净,头发一丝不乱的梳成元宝髻,眉眼虽说看得出老态,却有十足的精神头。斯羽对她很是恭敬有加,一路亲自引着到正屋。
  “娘娘,这位便是吴嬷嬷。”
  陈青瓷忙请她坐。今早殿下出门前便同她说过,吴嬷嬷是从他刚出生就伺候的奶嬷嬷,直到他搬到含光院来住了几年,将含光院料理妥当,便请辞回家带起了小孙孙。这回是特意请吴嬷嬷回来坐镇含光院。
  陈青瓷还不懂,后院人也不多,为何还要请吴嬷嬷来。可她又不敢问,乖乖的低头答应了。
  “娘娘不必如此客气,老身一介布衣,当不得娘娘的请。”吴嬷嬷说话也很和气,虚坐了半张椅子,腰背也是笔直的。
  陈青瓷“应该的,您是殿下的奶嬷嬷,我自该敬重您。”
  吴嬷嬷听见此话,脸上只微微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吴嬷嬷看她第一眼时有些诧异,陈青瓷看着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虽花容月貌,但瞧着还是不怎么知事的样子,这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当下,她心中便有些事失望,殿下的正妃不该是这样子的。
  只谢景瑜在信中写道请她务必帮忙,吴嬷嬷心中一直记挂着他的病,又是一直当亲儿子般看待。是以吴嬷嬷已经到了可以悠闲度日的岁数,却还是接到信儿后,二话不说提着包袱就跟着斯羽进了宫。只她刚刚进含光院开始,发现院中伺候的宫人竟换了大半,她微微皱了眉,心中记下了此事。
  “老身也许久未见殿下了,殿下今日怎得不在?”这句话便是有心试探两人的关系了。
  “圣人如今让殿下领了大理寺的差事,这会子正在紫宸殿办差呢。”陈青瓷乖乖答道。
  吴嬷嬷点点头,眼见着就午时了,又道:“娘娘可差人送了午膳去?殿下常年吃着药,膳食上可不敢马虎。”
  陈青瓷又道:“殿下每日都回来用午膳。”
  吴嬷嬷又问起了旁的事。
  陈青瓷不觉得有什么,吴嬷嬷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只是问到玲珑的时候,陈青瓷想了想说了:“殿下说她偷了孝昭皇后的遗物运出宫中去卖呢,如今人已经被赶出宫外去了。”
  等吴嬷嬷起身告辞以后,琉璃才说:“这吴嬷嬷怎么说话这般怪,好像是考较学问的先生似的。”
  “是吗?”陈青瓷疑惑,她只觉得吴嬷嬷问的多了些,便没深想。
  琉璃灵光一现:“姑娘,您不觉得她的语气像是大太太同大奶奶说话时那样吗?”
  陈青瓷回想了下,大太太便是她大婶子,大奶奶是她大堂兄的妻子,比她大六岁,寻常两姑嫂见面,大奶奶总是活泼可亲的。但到了大婶子面前,大嫂子便会变得拘谨,大婶子问的也是大堂兄的日常起居事宜。
  这样想来,陈青瓷恍然大悟,吴嬷嬷这是将她当儿媳在问呢。她顿时有些紧张,不提每日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只问她几句便罢了,这几日更是连问都不问了。吴嬷嬷又不一样,定是比皇后对殿下更上心些。
  “七巧,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吴嬷嬷去了厢房,将同玲珑交好的那个宫女,也就是那日见陈青瓷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位叫了来。
  这位可要比玲珑聪明多了,那日本该时她们两人商量好的。她们幼时开始便伺候谢景瑜,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个名分,是以玲珑先找上了七巧。可七巧表面上答应了,结果只玲珑自个儿愚蠢着上了。她保全了自身,哪儿管玲珑的死活。
  七巧委委屈屈的将事情说了,复又带着期冀的眼神看着她,“嬷嬷,当年您提过,我同玲珑有从小伺候殿下的情分在,日后,日后便是殿下的房里人。”她保养的好,看着只比陈青瓷大上一两岁,可实际上她同玲珑比谢景瑜还要大上一岁呢。
  吴嬷嬷神色霎时就变了,冷笑了一声,“殿下大婚第二日,奴才就敢当着主子的面给主子没脸。你说说,伤的是娘娘的脸面,还是殿下的脸面?”
  七巧顿住了,吴嬷嬷慢慢道:“你是个聪明人,伺候殿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安心伺候着,日后再说。”
  七巧心中一喜,便知吴嬷嬷这是要提点她了,赶忙道谢。
  却说外头传话,殿下回来了,请她去正屋一叙。
  “怎么,殿下的午膳也摆在正屋?”吴嬷嬷眉头微皱。
  七巧连忙道:“殿下如今只要得空,都是同娘娘一处用膳。”
  吴嬷嬷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她到了正屋,瞧着谢景瑜如今已经大好,眼睛一酸,差点落泪,刚想请安却被谢景瑜扶住了,“嬷嬷快请起。”
  “老身还是去岁见过殿下,殿下又长高了些。”吴嬷嬷声音哪儿还有只见陈青瓷时的自持,语调都带着颤。
  谢景瑜笑着点点头,同她寒暄了几句家常。
  “说来我那个儿子,殿下从前见过的,如今给我又生了个小孙孙,胖乎乎的可爱极了。老身想着,殿下若有了孩子,只怕也会十分聪明可爱。”大抵全天下的女性长辈见着了新婚夫妇,都会提一提孙辈的话题。
  陈青瓷捏紧了小手帕,孩子,她从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呢,说来殿下比她还大几岁。
  生怕谢景瑜生气,她偷偷看去,谢景瑜眼中带着笑意,恰巧也看过来,“我如今身子虚空,太医让我将养几年,孩子的事情不急。”只字不提其他。
  他瞥见陈青瓷坐在那儿有些无措,便将话题不动声色地引开,只问些家中可还安好的话来。
  吴嬷嬷见他把由头往自己身上引,心中即叹息,又心疼他遭了罪。便不再提此事,反正来日方长。
  谢景瑜也是这般想的,来日方长。他自己身体不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陈青瓷还小,若是这时就怀了孩子,当母亲的可比孩子遭罪,他是舍不得让他的小姑娘遭受这一份苦的。
  待午膳呈上来了,吴嬷嬷只不肯同他们同桌用膳,连说不合规矩。谢景瑜无法,让人另设了一桌,让吴嬷嬷单独用。这些日子陈青瓷总会亲自盛上一碗白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每日的**惯一般。
  谢景瑜每当这个时候,心中所有的一切都能暂时放下,他慢慢搅动着那碗粥喝下。上一世他同陈青瓷是有过孩子的,不过那时他们在流亡途中,一时不测,孩子不过三月便胎死腹中。就算后来他当了皇帝,他也没有再娶过妻,是而也没有继承自己血脉的孩子。最后皇位也是让侄子继承了。
  这一世不急,一切都慢慢来,他总会让他们两的孩子平平安安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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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2:19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五章

  待饭后,吴嬷嬷被请去了书房。只同谢景瑜俩人叙话时,她便完全放松了心态。
  “殿下,老身月前便想进宫来探望,只是如今递折子不比往年了,如今见你大好了,我这颗心才从嗓子眼回去了。”吴嬷嬷眼睛都湿了,她从谢景瑜刚生下来开始就在他身边伺候着,孝昭皇后从前
  月前她听闻谢景瑜都病的起不了身了,她着急的跟什么似的。她们这些奶大了皇子公主们的奶嬷嬷,被放出了宫后,若是皇子公主心中记挂,也是偶尔能进宫来请安的。可年前开始,谢景瑜缠绵病榻起,皇后竟死死不肯松口,让她这个谢景瑜跟前的老人儿进宫来请安。
  “都说继母狠毒,老身从前见她贤惠还不怎么相信。这回算是看明白了,那位心思歹毒的很,竟这般草率的为你定下了婚事。”吴嬷嬷显然是讨厌继后的,毕竟她从前是孝昭皇后带来的人,又是个十分忠心的人。这会子便将谢景瑜的婚事也一并算在了继后头上。
  这话里虽不带陈青瓷的名儿,可明显听得出,她是极其嫌弃陈青瓷的出身的。在吴嬷嬷心里头,全天下的高门望族家的姑娘都该是任由殿下挑的。再没姑娘看不上殿下的道理。
  “嬷嬷,您误会了,这桩婚事并非皇后所为。”谢景瑜将冲喜这事解释了个遍,说到最后,嘴角带着含情的笑意,显然是心中想到了某个令他心底都带着笑意的人,“她过门之后,我这病一天天的好了。我想,她便是我命里的福星。”
  “真是如此?”吴嬷嬷将信将疑,她从前听说过冲喜,可甚少见到哪家病重的人娶了媳妇儿立马就好了的事。
  冲喜这事儿怎么说来都是不好听的话。是以人人都知道陈青瓷是冲喜得来的皇子妃,但谁都不会当着她的面儿来说,你是冲喜嫁进门的。且不说如今谢景瑜好了,那些人自持身份也不敢乱嚼舌根子,就连大婚那日,长公主那般刻薄言语,说出来的话也不会带冲喜二字。可谁心里不知陈青瓷这皇子妃的位置如何来的?
  就连吴嬷嬷也是这样想的,她是谢景瑜的奶嬷嬷,若是旁人娶了冲喜新妇,她会夸赞这新妇识大体,贤良淑德。可谢景瑜娶了媳妇,她却百般看不顺眼。
  谢景瑜点点头,具体如何好起来的他当下自然不能提,可这功劳得完全按在小姑娘身上才是。
  “上善国师算的命数,总不会有错。”
  “那看来是她命好了,且不说旁的,能给殿下冲喜,对陈伯府来说多大的恩赐。”吴嬷嬷叹道。
  谢景瑜只当作没听见,明明是他命好才是,只这话说出来也无甚作用,吴嬷嬷如今全然听不进他说的,一时难以扭转看法。
  “老身说句不中听的,娘娘瞧着在家怕是也没学过这管家之事。陈伯府虽好歹也是勋贵人家,虽说没落了,可对姑娘家的教导总不该丢。”
  吴嬷嬷这话说的谢景瑜并不爱听,他的小姑娘哪儿哪儿都是顶好的,只是如今年岁还小,性子内向些罢了。所以他只带着笑说道:“我请嬷嬷来,是想嬷嬷看顾含光院一二,等过些日子,我出宫建府了,嬷嬷帮衬着她料理些迎客送礼之事。”
  吴嬷嬷刚想说这不合规矩,只是听见出宫建府四个字,心思一下转到了这上面,“殿下所说的可是真的?”
  谢景瑜点点头,“今日,三皇兄的岳父已经向父皇递了折子,请父皇分封诸子。”
  旁人都不敢递折子,而只有三皇子的岳丈敢列举正统学派的父子相与之说提醒圣人,圣人还不会随意揣测其用意是否意图皇位。
  吴嬷嬷抹着泪,“这样就好。”
  这边叙着话,正屋那边也在说话。
  “吴嬷嬷只怕会拿长辈的款儿来难为姑娘呢。”琉璃猜测,也不怪她这样想,实则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位吴嬷嬷可百般看不顺眼她们姑娘。叙话的时候,满脸没有对主子的恭敬。
  陈青瓷听了此话,便有些苦恼。吴嬷嬷即是殿下的奶嬷嬷,她自会敬重着,可吴嬷嬷却不怎么喜欢她。
  “娘娘,奴婢瞧见七巧往吴嬷嬷那儿去了。”晓莲气鼓鼓地走了进来。
  七巧?陈青瓷想了会儿,从记忆里翻出了这个名字,是那日打扮的十分亮眼的大宫女,斯羽将她分去管着针线了。
  “一看就是别有用心。”
  “为何这么说?”陈青瓷不懂就问。
  琉璃却突然悟了,又耐心听完晓莲的说辞。
  “她定是去求吴嬷嬷将她调回殿下身边伺候呢。”
  晓莲虽机灵,可她毕竟不知男女之情。
  待陈青瓷准备歇晌,屋中只剩下琉璃的时候,琉璃才娓娓道来:“娘娘,奴婢瞧,七巧怕不是意在伺候殿下。”
  “那是为了什么呀?”
  “娘娘忘记了,上回她同玲珑打扮成一副样子,玲珑哭天喊地的要娘娘给她一个名分,这七巧怕是也抱着同样的心思。”
  “七巧若是想走吴嬷嬷的路子,殿下会不会一口应了?”
  琉璃看的通透,竟猜着了七八分。可往深处了想,却又开始担忧起来。二太太交待过,让她们要平平安安的,可若是殿下这长子出自别的女人肚子怀里,日后可怎生是好。
  陈青瓷叹了口气,她是真不懂什么叫情爱。可她自小身边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有时看了外头的闲书,便会跑来她房里,同她将那些书上的故事。
  有一回,妹妹跑到她窗前来,气地脸颊鼓鼓的。
  “说什么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这男人心里头真爱的是别的女人,还将她纳了回来做小妾。他的娘子那般爱他,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纳了小妾,竟遭受不住打击,病死了。这男人尽心安理得的同小妾恩恩爱爱的过完了一生。”妹妹当时是这样说的,虽然那本闲书上头,小妾才是贯穿全文的角色,偏偏妹妹心疼的还是男人原配。
  陈青瓷哪儿懂这些,只安静地靠在床头听她讲话。
  妹妹自来就是个活泼外向的性子,又是个从小不生病的孩子,时时能跟着爹娘出门游玩,还能同外头那些年龄相仿的姑娘小子们玩耍。她是喜欢听妹妹讲话的,能听见很多她从外见过的,属于外面世界的鲜活气息。
  “姐姐,等我长大了,才不嫁这些满嘴胡话的丑男人呢,我要仗剑行走江湖,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妹妹拿着一枝柳条比剑,小脸上满是豪气。这样在她面前混说一顿的后果便是,二太太罚了妹妹写了整整三十遍的《道德经》。
  可她是羡慕妹妹的,从出生起,她的一方天地只有陈伯府。陈伯府在她眼里很大,可妹妹口中的外面的世界更大。隔着陈伯府与外头世界的那一道院墙,仿佛也修建在了她的心上。只有妹妹会瞒着父母在院墙上架起梯子,领着她站在梯子上看一看外头。
  陈青瓷侧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又想起了谢景瑜,想他会不会其实也有个想娶的心爱姑娘,只碍于因为冲喜而嫁进来的她,不能娶。而她会不会又成为那郁郁而终的原配呢?
  可她不是书中那个深爱着丈夫的娘子,若是谢景瑜真的纳了妾,她心里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她是不知的。
  她转了个身,捞起她从家中带来的小枕头抱在怀里,她想事情时或者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抱着它。
  琉璃在外头候着,听见她声音平稳了,上前一看,果真是睡着了。琉璃叹口气,将被子给她拢了拢,这才退下。
  这一觉睡的很是久,陈青瓷一直陷在睡梦中,睡的洁白如玉的额上满是汗水。琉璃进来看了两三回,见她都还是睡的沉沉的,只给她擦了擦汗,靠在床头打着扇子,也不叫醒她。
  待到晚膳时辰了,陈青瓷还未醒,这就有些奇了。琉璃怕她误了吃饭的时辰,忙轻轻唤她,可两柱香的时间过了,也没将人唤醒。
  恰逢谢景瑜从紫宸殿回来,听见里头的响动。眉头一皱,也不等人通报里头一声,掀了门帘子便进屋。
  “发生了何事?”
  他见大宫女们都围在床前,忙上去。
  “殿下。”
  见他来了,琉璃等人忙退开,“娘娘今日歇晌,奴婢见她睡得香甜,一时不察,娘娘竟睡到这个时辰,奴婢唤了一刻钟,可娘娘这会子还没醒。”琉璃因着担忧说话就急了些。
  谢景瑜脸上有了些惊慌,让人去传太医,自己坐在床榻,见她双眼紧闭,额上汗津津的,忙给她擦着。
  “下午出了什么事?”谢景瑜尚且还有一丝神志,转过头来问琉璃等人。
  想来是他的脸色可怕了些,晓莲一时害怕,跪了下去。
  “都是奴婢的错。”
  谢景瑜面无表情地盯着晓莲,他是知道陈青瓷喜欢晓莲的活泼劲儿,才会放任陈青瓷选了她进屋贴身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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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3:19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六章

  谢景瑜坐在那儿的时候,就算脸色淡然,一语不发。还是从前那副俊朗清越的模样,却让旁人在他面前有了不具名的恐惧感。
  “奴婢只是瞧见七巧进了吴嬷嬷屋中,多嘴在娘娘面前提了一句‘七巧定是想回殿下身边伺候’的话。”晓莲头压得低低的,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饶是这屋子里透着凉意,她也仿佛置身在炎阳之下。
  谢景瑜听了这话,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一清二楚,便是这时候的小姑娘,是不会为了他身旁有别的女人而吃醋难过的。
  他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挫败感,可只要一见到鲜活的,未经历前世苦难的陈青瓷的时候,这种挫败感便会消失,随之兴起的是满满的庆幸。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医匆匆赶来。谢景瑜似回过神,挥了挥手,让宫女们先退下,唯独留下琉璃在一旁伺候。他自站在床旁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床上。
  太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施过银针,这才起身拱手道:“娘娘这是体虚气血不足引起的嗜睡。”
  太医说完这话,又将目光投向谢景瑜,“殿下,您可容允臣,让臣同娘娘的婢女说个方子?”
  谢景瑜心中不悦,“有何方子不能在我跟前讲?”
  琉璃猜着一点儿,又见太医面露难色,说是体虚气血不足,又不好当着殿下面儿讲的‘病’,便只有一种了。
  太医含糊其辞道:“女子之症不好言说,还请殿下应允。”
  谢景瑜眉头紧了又松,似乎猜着了,没让他们出去换地方谈,亲自给陈青瓷擦过一次脸上的汗珠,便抬脚往屋外走。
  晓莲站在外头,见他沉着脸掀了门帘走出来,忙又要跪。
  谢景瑜止了,扔下一句,“随我来。“就往书房走去。
  晓莲心中紧张的很,脸上带着惶恐,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谢景瑜让斯羽守在书房门口,他落座后,道:“别跪,站着回话。“
  “是。“晓莲本已软了膝盖,听见此话复又强撑着站着。
  陈青瓷醒来的时候,鼻尖儿萦绕着一股甜丝丝的热气,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屋中已经点了灯。
  “琉璃。“陈青瓷忙唤琉璃,她睡得迷迷糊糊,不料一觉竟睡到天都黑了,屋中也太安静了些。
  想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多宝阁外有了响动,有人朝床前走来,待走近了,她才瞧见不是琉璃,慌忙想要起身行礼。
  “殿下。”
  谢景瑜放下手中端着的白瓷碗,止住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别起身。”
  陈青瓷蒙蒙的靠着床头坐着,又看谢景瑜端起那碗熬的红红的汤水。她鼻子嗅了嗅,方才闻到的甜味儿就是从这碗中散出来的。
  “太医说,你醒了便要喝药,已经不烫了,喝罢。”谢景瑜用勺子搅了搅‘药’,试了试碗边的温度,端到她唇边,似要亲自喂她。
  陈青瓷愣了一下,小声道:“殿下,我自己喝就好了。”
  谢景瑜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放弃。陈青瓷瞄了他好几眼,见他不为所动,动作都没有换一下,这才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唇边的勺子。
  喝了第一口,她双眼充满了疑惑,她喝过很多药,没有那一次的药像今天这般,竟是甜的。
  “怎么了,不好喝吗?”谢景瑜一直看着她的脸,自然也发现了她表情变化。
  陈青瓷摇摇头,“殿下,这药是甜的,好喝。”说不出什么甜,带着一点点像是草药的青涩气味,却又用红糖的香气。
  谢景瑜不信,用她刚用过的勺子舀了半勺放进嘴中,还真是甜的。他今日并没有追问太医私下告诉琉璃的药方是什么,只让琉璃熬好后将药送进房后,他便让人都退下,一直在多宝阁外头的罗汉床上温书,一边等着她醒来。
  他怔然片刻,口中的甜腻味道还未散去。他这才知道,太医含糊不说的女子之症是什么。想到此,他眼中便盛满了笑意,他的小姑娘这是要变成大姑娘了。
  陈青瓷看见他喝了一小勺的瞬间,脸涨得通红,殿下,殿下怎么能用她刚刚才用过的勺子呢。这种过口的小用具,她连同父母兄妹都未共用过。
  “喝罢。”谢景瑜神色自然的又一直喂着她喝药,直到一整碗都喂尽了,这才将碗放下。
  陈青瓷睡了一下午的时间,醒过来之后,又喝了一碗暖血活络的汤药,便更是睡不着了。
  “你若睡不着,不如同我出去走走?”谢景瑜见她神色清明,半点睡意都无,想了想提议道。
  陈青瓷点点头,便见谢景瑜将她挂在衣架上的柳叶青色的外衣拿了过来。她忙穿上,又穿好绣鞋,这期间,谢景瑜一直站在她身旁等候,神色平静。
  两个人未宣宫人进屋伺候,宫人们便在廊下等候差遣,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忙动身要进去伺候,却见殿下牵着娘娘的手从屋中走出来。
  “殿下,娘娘。”
  琉璃在外头候了许久,见陈青瓷出来了,忙奔上去。
  “我们在院子里走走,不用随侍。”谢景瑜留下这话,想要跟上去的宫人们都只得停下脚步,幸好院子里头走廊下都点着灯,倒是灯火通明。
  月牙弯弯悬挂半空,旁边星光点点,互相辉映。她甚少到了夜里还出门,今日倒是不热了,还有凉风拂面过。
  俩人也不说话,绕着院子慢慢走上两圈。陈青瓷因为睡得太久了而有些僵硬的背部也放松了些。
  又走到院中小亭处,俩人赏着月景,过了好一会儿,谢景瑜低下头来,轻声问道:“你可有小字?”
  陈青瓷愣了愣,抬头看他。
  “你我已是夫妻,总不能一直用你我称呼彼此?”谢景瑜轻笑了一声,他是很想唤小姑娘的小字的,只是若他唐突开口,小姑娘总是会吓着。
  今晚,他终于开口问了。
  “从前,我母后为我取了一名,唤瑜哥儿,你若愿意,也可这般称呼我。”谢景瑜低声道。
  陈青瓷哪儿敢如此,殿下的小名,孝昭皇后唤得,她可唤不得。但殿下都将自己的小名告诉她了,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该告诉殿下她的小字?
  谢景瑜见她低着头不答,还以为她害羞了,便打算作罢。正准备说回去。陈青瓷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眼弯弯,与天上那轮弯月相媲美。
  “家中人唤我年年。”
  “出自‘年年岁岁’的年年。”
  陈青瓷口中念着这个小字,才觉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旁人叫她年年。从前在家中,时时刻刻耳边都有人叫着她,‘年年’、‘年年’。
  她忽然有些委屈,这个小名承载的是长辈对她的美好期盼。从她出生起,家中每个人看见她,都会喊着‘年年’。就在这一声声的‘年年’中,虽磕磕绊绊,但她终于一年比着一年的长大了。
  谢景瑜似乎极其愉悦,低声迟疑着唤了一声:“年年。”
  他又弯下腰,看着陈青瓷的眼眸,又唤了一声:“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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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4:21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七章

  陈青瓷连着喝了连三日‘甜甜的’药后,琉璃将女子小日子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待她清晨从坤宁宫请安后刚回含光院,疑惑为何今日肚子有些胀痛时,琉璃便将东西都拿了出来,服侍她换上。待她换了身干净衣裳从净室中走出来,才细细的同她讲着这女子之事。
  陈青瓷听的脸颊通红,她身子骨弱,寻常女子十三岁左右初潮便至,她这就发育的有些晚了。
  “姑娘这是长大了。”琉璃欣慰的看着她。若是二太太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女子来初潮是一件大事,代表着从小孩完全蜕变成了大姑娘。若是在陈伯府,二太太定会为姑娘煮上一枚红鸡蛋才是。只是如今在宫中,这些在家的规矩再也没有了。
  不过,琉璃还是有所准备,“姑娘,还要连着喝上一段时间的汤药才是。”那方子本就是补气血的,要常常喝才会有效果。
  陈青瓷点点头,她只觉得肚子里面胀痛感一点儿都没有消除,手脚也开始变得冰凉。她觉着有些冷,便搭了一床毯子在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外头传来动静,陈青瓷理了一下衣裳,宣了人进,原来是吴嬷嬷。
  “老身见过娘娘。”吴嬷嬷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只是态度却比从前恭敬了不少。
  陈青瓷知吴嬷嬷不喜欢自己,能主动来请安,定是有事,她便有些好奇。
  “吴嬷嬷请坐。”她吩咐着让人端了一张小凳上前来。
  吴嬷嬷见她神色恹恹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身方才听说娘娘身上小日子来了,便想着来看望娘娘。”
  陈青瓷下意识看向琉璃,不怪她,吴嬷嬷这话说的也太巧了些。且不说旁人,这屋子里就只有琉璃知道这事,怎得传的吴嬷嬷都知道了?
  “娘娘年纪小,不知这女人身上失了血气,需得好生静养着。”
  陈青瓷耐心地听她说着话,吴嬷嬷见她一点儿话茬都不接,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老身的意思是,这几日娘娘与殿下同房,终究是不妥。这几日需请殿下宿在其他屋子里比较妥当。”
  这话说完,见陈青瓷没反应,她说的更直接了,“老身是来取殿下的换洗衣物,这几日还是请殿下住在外屋的好。”正屋是不能住了,没有女子身上不方便,还要绑着丈夫不放的道理。
  陈青瓷愣了愣,原来是为了这?衣裳这些都是春云管着,她抿了抿嘴,便吩咐了下去。
  吴嬷嬷稍觉满意,亲自接过春云手上的衣物,多余的话一句没有,直接告退。
  今日也不知谢景瑜在忙些什么,连午膳都是斯羽取了直接提到紫宸殿去的。
  待陈青瓷睡在被窝里许久了,因着今日身子不适,她睡了半晌都没有将手脚捂热。她又不想唤琉璃进来,今日琉璃都站了一整日了。
  不知什么时辰了,外头突然起了喧闹声,她好容易有的一点睡意瞬时便没了,起身披了一件外衣便想去推门出去看看,人还没有走出几步,琉璃推门进来,忙上来给她把衣裳收拢。
  “殿下传话儿来,娘娘且安心歇着,他料理完事情一会儿便过来。”
  陈青瓷仿佛听见了哭声,还有慌乱的脚步声。
  到底听了话没出去,只是心中惦记便也没了睡意。琉璃便点了外间的灯,陈青瓷坐在罗汉床上,还是问了琉璃,“外头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奴婢也不知道。”琉璃面带犹豫,这种事情她可不好说,也不想说给姑娘听,免得脏了姑娘的耳朵。
  “只依稀听着是斯羽公公去书房给殿下取书,里头竟有人。”
  书房自来都是重地,寻常人不得通传是不能进去的,更何况殿下还不在家,里头竟放了人进去。
  “那是进了贼?”陈青瓷问完便觉猜错了,这皇宫大院的,外头巡逻侍卫三刻便巡视一回,怎么会有贼进来。她也不笨,可也猜不着还有人谁无缘无故去书房的,那个地方她寻常也不会去的。
  “也算是贼。”琉璃点了点头,“姑娘这个词倒用的很对。”不是偷东西的,而是偷人的贼。只是这话不好听,说与不说给娘娘听还是看殿下的为好。
  陈青瓷再想问,琉璃只是不答,与她说起了其他事情,“奴婢前些日子问了,咱们可以每月给家中去一封信呢,只是这信要给尚宫局看过一次才行。”
  陈青瓷果然注意力便到了这上面,她早就想去信给家中,只是不知宫里规矩,她有了空闲便会写,如今梳妆台的抽屉里已经搁着好些信纸了。
  说着她便要去将信纸取出来看看有哪些话是不能递出宫去的。她嫁的又不是寻常人家,能偶尔回家看望父母。但还能时时与家中通信,这已经是极好的了。她写了许多事,在宫里见了什么人,见了什么景儿,每日都记上了,都想与她娘亲分享。可这会子挑出来许多都是不能递回去的话儿。能够留下的不过是些问候身体的吉祥话罢了。
  “若能给家中带些宫中的糕点便好了。”陈青瓷还是有些遗憾的,宫里头的糕点厨子手艺堪称一绝,寻常宫外极难寻觅。
  外头院子里点了灯,外院与正院不过隔着一道刻花拱门,这会子春云与彩云两个守在门口。
  “殿下。”书房里头点了灯,地上跪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裹着一床被子勉强蔽体。她的前方站着一脸平静的谢景瑜,还有面色不那么好看的吴嬷嬷。
  “主子,奴才回来给您拿书,谁能想到刚推开门,七巧就衣衫不整的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了奴才。奴才虽是阉人,可也是在殿下跟前伺候的人,这样的事儿传了出去,奴才哪儿还有颜面待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您可要为奴才作主啊。”
  斯羽跪在那儿,哭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活生生像是个被占了便宜的黄花大闺女,一个人演完了一场的戏。
  七巧跪在地上已然抖成了筛子,今日是好不容易等着正妃娘娘身上不便,殿下要书房歇。吴嬷嬷吩咐她来给殿下铺床,她这才下定决心来书房上演一出‘美人计’,早早把床铺了,又只点燃了一支昏暗的烛光。
  她将外裳脱掉,里衣胸前的扣子解开,露出雪白的一片脖颈和一抹嫣红的肚兜。心情忐忑地坐在床沿上,待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了,她将人误想成了谢景瑜,黄莺啼鸣般的娇态,喊了一声爷,直直地扑了上去。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男人会连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
  “殿下,奴婢,奴婢是误将斯羽公公认成了您,这才,这才。”七巧跪在那儿,听斯羽讲完话,心乱如麻,自个儿连话都开始说的囫囵。
  “没有我的吩咐,是谁准许你进书房的?”谢景瑜旁的都不提,只先问这一句。
  这话一出,连吴嬷嬷都有些站不住了。的确是她擅自作主让七巧进来铺床,她也有那么一点想让七巧多与殿下亲近的意思。可七巧实在是个蠢物,这才第一日,就宽了衣带勾引殿下。
  七巧嘴唇都发白了,都不肯开口。过了一刻钟,谢景瑜也没了耐心,“将她带下去,明早送往内务府发落。让内务府来判,私自擅闯主子书房是个什么罪名。”
  便有太监上前来,是两位平日里遇见七巧了还要带几分讨笑的人,这会儿毫不留情的抓着七巧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是吴嬷嬷,是吴嬷嬷让奴婢来给殿下铺床的。”七巧扒着门不肯出去,纤纤十指,指甲圆润可爱,如今死死把住门,指甲已经崩开,渗出了血丝。她不能出去,她这副样子往外头走了一遭,这辈子的前程怕是毁了。
  吴嬷嬷霎时脸色就变了,“老身让你来铺床,可不是让你来勾引殿下。”都这样了,还要来挑拨她与殿下之间的情分。
  “拖下去。”谢景瑜挥了挥手,让人堵了七巧的嘴往外拖去。又挥散了众人,留下吴嬷嬷。
  谢景瑜看着面前站着的吴嬷嬷,她是极忠心的,就是因为这一点,谢景瑜才会让斯羽接了她进宫来。可她不知道,谢景瑜早已不是从前的他。
  “嬷嬷,我十岁丧母后,您替我操持含光院四年,这一点,我从未忘记。”
  吴嬷嬷连说不敢,若不是殿下记着这份儿情,她一家子在宫外哪儿有那般好过活。
  “上回,我已说过,请您进宫来,是为帮忙照管后院。但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陈氏。”
  “后院一切皆由着她,她如今年岁小,您在一旁看着多费些心。”
  吴嬷嬷辗转反侧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天微亮,谢景瑜出门之后,便规整衣裳,去了正院给陈青瓷请安。
  这下连陈青瓷都惊讶了,“嬷嬷怎么这般早来了?”
  吴嬷嬷见她眼神清澈,还透着不染世俗的天真,怕是昨夜之事并无所觉。忙道:“说来惭愧,殿下召老身进宫来,是为娘娘分忧。老身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一直未到娘娘身边伺候,是老身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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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5:04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八章

  吴嬷嬷这话说的漏洞百出,这院子里头明眼人谁不知道,吴嬷嬷刚来的那几日,可从没有主动来给娘娘请过安。唯一一次进屋说是请安,实则是为取殿下的衣物。饶是琉璃心中百般不快,可姑娘信了这话啊,她只见自家姑娘特别爽快的点了点头,“日后,还要辛苦嬷嬷了。”
  吴嬷嬷昨晚一晚没睡,想着谢景瑜那番话。她刚进宫的时候,还以为谢景瑜是不放心这刚过门的新妇管着含光院,所以请了她来。
  是以谢景瑜第一次同她说的话,她全然不放在心上。第二次同她说的那番话,她偏生只记住了谢景瑜快要封王这件事。到了第三次,谢景瑜用七巧这件事作为告诫还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帮忙管着这院子,是为了让正妃娘娘在这院子里头住的舒坦。
  吴嬷嬷翻来覆去想了一整晚,却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殿下心里头是将这位正妃娘娘看的极重。
  就算她出身不高,有一个对殿下毫无用处,甚至还可以说得上要靠殿下拉扯的娘家。
  还有作为皇家媳妇,别的不说,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已生的极好,日后长开了还指不定是如何倾国倾城。可当人媳妇,特别是皇家媳妇,光是有模样也不够呀,你得有管家治人的手腕儿才行。如若不然,日后殿下出宫造府,府上迎来送往的诸多人皆是高门贵妇,
  可这些,殿下似乎都不看重,吴嬷嬷瞧得出来殿下没有陈青瓷的容貌而欣喜,也没有因为陈青瓷不会理家而恼怒。他仿佛就想放任着陈青瓷这般活着,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旁的不说,吴嬷嬷一心一意只为殿下好,是极其忠心之人。经过这一遭,吴嬷嬷也收了旁的心思,想要安心的待在陈青瓷身旁,为殿下料理好一切。
  她今早请安来的早,可陈青瓷却也是得出门的,她还要早些去给皇后请安呢,这个时间也没有吴嬷嬷多嘴的余地。只她伺候着陈青瓷梳头时,琉璃眼不错的盯着瞧,生怕吴嬷嬷下毒手。
  只是吴嬷嬷动作飞快地梳了个好看却又不显老气的发髻,让陈青瓷看着就很是光彩照人。
  “今日便由老身伺候娘娘前去坤宁宫吧。”吴嬷嬷又抛下一句话,让琉璃等人惊诧不已。
  琉璃忙说:“嬷嬷,我们伺候娘娘出门便好。”
  吴嬷嬷笑道:“老身虽已出宫多年,但宫中各位主位娘娘的秉性都还记着些的。”这话隐着意思,便是要从宫里头的人际关系上来提点娘娘了。
  琉璃想了想才道:“那就有劳嬷嬷了。”她们在宫里头根基浅,春云彩云几个也甚少在后宫走动,晓莲倒是机敏过人,可到底年岁太小了,能打听到的事情也少。
  今日随侍左右的便是吴嬷嬷与春云了。皇子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女眷们都得等这些爷们儿从前门出去了,才好从皇子所通往后宫的后门处往内宫走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如今皇子们都大了,又有些皇子有了女眷,叔嫂之间自当避讳。这就是皇子们都大了还挤在皇子所住的不便之处了。
  陈青瓷刚出了含光院,又遇见了三皇子妃,忙上前与她见礼。
  “见过三皇嫂。”
  “走罢。”三皇子妃笑道,眼角却瞥见了吴嬷嬷。
  “这不是吴嬷嬷?多年未见过你了。”三皇子妃倒是对她很熟悉,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难为三皇子妃还记得老身。”吴嬷嬷笑着答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何牡丹牵起陈青瓷的小手,她的手最是冰凉,这夏日里握着是极舒服的。
  “我瞧你今日脸色怎么这般白?可是身子不适?”何牡丹见她不施粉黛便白净如玉的脸上,连点血色都不见,忙问。
  陈青瓷红了脸,这般私密之事也不好随意告诉旁人,便含糊道:“想来是昨夜没睡好。”说起昨夜来,她神思又飞到了昨夜去。
  昨晚殿下很晚才回房来,于是便她躺在了床上,因着肚子痛,手脚也是凉的,抱着小枕头怎么都睡不着。
  谢景瑜带着暖意靠近了她,她不自觉往谢景瑜身侧靠去,惹得谢景瑜轻笑。她想躲,却被人拦住了,。谢景瑜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之上,轻声在她耳旁道:“睡吧”。她感受到肚子上的暖意,仿佛里头那股带着冷意的绞痛都减轻了一般。她快要迷糊地睡着时,忽又想起,平日里殿下的手仿佛是冰凉的,怎么这时的手竟这么暖。然后一整晚那股暖意都包裹着她,让她睡得无比安心。
  “七弟妹在想什么?”何牡丹见她明显游神的状态,捂嘴笑道。
  “没什么,三皇嫂。”陈青瓷回过神来,腼腆道。
  她们倒是很熟悉了,这段日子以来,俩人皆是携手前去给皇后请安。巧的是,刚出皇子所的后宫门,便瞧见五皇子妃李茹思在那儿等着她们两。
  三人只是淡淡地见了礼,也不怎么说笑了,一路安静着走向坤宁宫。阖宫里头如今只有她们三位晚辈媳妇,且都不是皇后嫡亲儿媳,若是有个先来后到,难免有嫌隙,不如一起到。
  陈青瓷进了坤宁宫便安安静静地也不多话,皇后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只宣了她们起身,便不再理睬陈青瓷。只拉着何牡丹和李茹思说话。
  陈青瓷也不恼,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待时辰到了,又规矩的跟在何牡丹身后退了出去。全程低头连个表情都没有变化,此都被人尽收眼底。
  “今日下午你可有事?”何牡丹问她。
  陈青瓷摇了摇头。
  “我这里得了一副好茶,下午我来找你说说话。”何牡丹笑道。
  “好,我在家等着你来。”陈青瓷笑眯眯地回道。
  待回到含光院了,吴嬷嬷只不经意地提起,“老身瞧皇后娘娘像是不大搭理您的意思。”
  陈青瓷点点头,她心中隐隐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又觉着仿佛不大对。
  吴嬷嬷见状便问,“娘娘之前可惹怒过中宫?”
  这话就问的僭越了,可陈青瓷还是答了,“我每日都按时请安,旁的,旁的事情也没了。”
  这下连吴嬷嬷都觉着奇怪了。
  琉璃犹豫了半晌,才说:“上回圣人赏赐娘娘,赐了一顶孝昭皇后的凤冠,嬷嬷你说,皇后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恼了咱们娘娘?”琉璃又将那凤冠的样式细细说了一遍。
  陈青瓷恍然,好像确实如此,圣人赐下凤冠后,第二日她去给皇后请安,皇后便再未单独同她叙话。她一贯不喜欢往深了想,只是心中模模糊糊知道,皇后对她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
  吴嬷嬷却笑了一下,复又一副怀念的神色道:“这就是了,孝昭皇后留下的遗物本就不多,而这凤冠实则是章德太后传于孝昭皇后,那时孝昭皇后还是太子妃呢。”
  那这顶凤冠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太后传于儿媳的,儿媳也做了皇后,如今又传给了她。就连陈青瓷自己都明白这顶凤冠在旁人眼里便不像圣人说的那般简单了。
  吴嬷嬷又说:“娘娘且放宽心,只要娘娘不在她跟前儿出岔子,她便无计可施。”
  陈青瓷点点头,她倒不那么怕,皇后娘娘不理她,她就日日请了安便回来就是了。
  “吴嬷嬷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等吴嬷嬷告退了,陈青瓷这才说起了这话。
  琉璃大概猜着了缘由,但只道:“大概是想明白了,这院子里少些生事端的人才好,况且这吴嬷嬷知道宫里头不少事。”也不提昨夜之事,殿下还能留着吴嬷嬷在跟前伺候,她又何苦做恶人,来挑拨娘娘同殿下的关系。
  陈青瓷便放宽了心,又想着下午何牡丹要来找她说话,现在时辰尚早,她也得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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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1-9 13:36:07 来自江汉热线APP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湖北
 
、第十九章

  陈青瓷虽说嫁的匆忙,可是嫁妆却不少,说上一句十里红妆,那都不算夸张。
  因着**俗,家中姑娘出嫁,要先去夫家量房子。比着打造家具,选购摆件,从里到外样样都要陪嫁上。可陈青瓷这场婚事,哪儿还有时间让家中准备这些。
  可她的嫁妆却一点都不比旁人少,且不说旁的,陈伯府公中便陪了三万两银子,还有不计其数的珍玩古董。二太太更是因为自来多疼她几分,又有着远嫁爱女的不舍心态,真是恨不得将她所有的身价全陪了去。名贵物件装满了几车,压箱底的银子也不知有多少。
  陈青瓷开了库房,众人找了半晌终于找到那副十二只的青花折枝花纹茶盏,将其取出一看,杯体通透覆以白釉,上刻青花折枝花纹,拿在手上的时候,触感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待到午时用膳时,陈青瓷突然想起,三皇嫂要来做客的事情,她还没同殿下说呢。
  谢景瑜听她一说,便道:“三嫂品性端正,你与她可多往来。”
  陈青瓷点点头,俩人默默吃着饭,谢景瑜用过午膳便去了紫宸殿,这些日子前朝忙的不可开交,连他就算生着病,也从未告假过。
  待陈青瓷将院中的小亭子收拾了一番后,便有人前来通报,三皇子妃已经到了,她忙去迎。
  “不必这般客气。”她嘴角缀着笑,走进亭中,眼前一亮,“这茶盏可是青花釉的?”如今时人还以兔毫黑釉建盏作为饮具,青花釉便罕见了些,且烧制不宜,成品也极少,自然价格就昂贵了些,且她这一套以十二只为组,也属难得。
  陈青瓷笑眯眯地点点头,“三皇嫂请坐。”
  何牡丹便亲自动手煮茶水,她今日来其实也不是为了真的喝茶来了,谁料小姑娘竟还真拿出了珍品饮具,何牡丹自然也愿亲手煮茶以谢重视。她自来学茶艺,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着是极优雅的。
  两个人不过刚开口闲聊了两句,斯羽带着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殿下知娘娘今日招待三皇子妃,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几道各色茶点来。”
  斯羽话毕,那两位小太监便将食盒打开,取出了几碟清淡的茶点,皆是刚出炉的糕点。
  “七弟真是体贴,连咱们两妯娌小聚,都还惦记着。”何牡丹笑道。
  陈青瓷看着一桌子茶点,有些出神,殿下对她是真的很好呀。
  “其实,我今日来找弟妹你,是有话同你讲。”何牡丹正了正脸色,开口道。
  “再过十几日,便是中秋了,按理说,宫中节庆不该咱们这些做小辈的插手。只去年开始,皇后娘娘便将节庆宴席交予我同五弟妹了。我想着你既过门了,此事也得让你参与才是。”何牡丹简单说明了来意。
  “你也不必多做什么,只那日与我一起接待宗室长辈即可。”
  这差事对于旁的事情来说极其轻松,本就是何牡丹想让陈青瓷在众人面前亮相才作此安排的。皇后娘娘一直不提此事,可何牡丹是嫂子,陈青瓷又如此合她眼缘,她总不能让陈青瓷倒是被那些宗室长辈看轻了。
  “好,我都听三嫂的。”陈青瓷回道。
  待何牡丹又坐了片刻离去后,吴嬷嬷才说:“娘娘,三皇子妃这是带您认人呢。”
  宗室女眷虽说身份没有宫中众妃嫔高,可是辈份在那儿摆着,陈青瓷她们又是晚辈,若是在长辈面前丢了丑,也会成为宗室的笑话。
  陈青瓷自是十分感激何牡丹,她想了想,又让她们去库房找找看是否还有别的茶具,若能找到,将它仔细包好,下回她去何牡丹那儿拜访,总好有东西送。
  接下来的时间,吴嬷嬷细细的同她讲了如今宗室的长辈有哪些,让她能够记下,免得到了正日子,真的会手忙脚乱。
  到了未时,谢景瑜身边随侍的小太监,名唤清泉的,上正屋来传话,“殿下今晚又要忙到深夜,娘娘不用等殿下用膳了。”
  寻常时候,谢景瑜派人回来传话,她知道了也就罢了,也不会多嘴问一句谢景瑜晚上吃了些什么。今日却不同,陈青瓷多问了清泉一句,“殿下今晚用的膳食可已吩咐御膳房了?”
  清泉摇摇头,“奴才还未去御膳房传话呢。”
  “那让御膳房多准备一道鸡汤给殿下送去。”
  清泉得了吩咐,又有琉璃给了银子,这才往御膳房去了。
  到了晚膳时分,谢景瑜放下笔,按了下疲惫的双眼,才往他日常休息的内间走去,此时清泉已将他的晚膳摆放在桌上。
  他一眼就瞧出了不同,“怎么今晚多了道鸡汤?”
  “是娘娘特意吩咐的。“清泉忙道,于是他瞧见自家主子脸上带了个极舒心的笑容来。
  陈青瓷整日里都在学**宫中礼仪,还有那些繁多的宗室亲属关系。又过了几日,有位眼生的嬷嬷来含光院请安,只见她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娘娘,四公主病了。”
  “那可有宣太医瞧瞧?”陈青瓷对这位公主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却也还是问了。
  “太医日日都在玉阙宫候着,圣人都来瞧过两回了,只是公主一直闹着要见七皇子。”嬷嬷又说,她是后头才派去玉阙宫伺候明珠的,还不知陈青瓷与四公主之间有些小恩怨。
  陈青瓷记得第一回见四公主,那边也是说四公主病的不清,要见七皇子。等她一同去了,才知道四公主不过是装病罢了。
  “四公主如今病的连药都喝不进去了,还请娘娘劝劝殿下,去瞧瞧公主吧。”嬷嬷去不了紫宸殿,只好往含光院来,她隐约知道这两兄妹之间关系不那么融洽,便想请陈青瓷劝劝。
  琉璃站在一旁,只想说这四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上回那般欺负她家姑娘的事儿,她现在都还记得呢,这回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陈青瓷也还记着上回四公主来大闹的事情,还有被她摔坏的那一套木雕呢。可别人都求到她面前来了,她低着头看着抹着眼泪的嬷嬷,心一软,还是答应了。
  只是等她派去的宫人回来回话,“娘娘,今日殿下出宫去大理寺了,只怕要等宫中下锁的时间才能回来。”
  那玉阙宫的嬷嬷听见此话,显然是慌了,“娘娘,这可怎生是好。”
  陈青瓷犹豫了半晌,“我随你先去瞧瞧公主。”无论如何,她都该去看看四公主的。
  那嬷嬷自然千恩万谢的,随陈青瓷一同往玉阙宫去。
  陈青瓷这般心思单纯之人,第一时间都会猜测四公主是不是又想吸引谢景瑜目光做出的装病举动。
  抱着这样的猜测,她到了玉阙宫。见着四公主的时候,见她躺在床上,明显比上回见着的时候清减了不少的脸颊,还有脸上不正常的红晕。第一眼便知道,四公主是真的病了。
  “公主,七皇子妃来看您了。”那引路的嬷嬷走到床旁,轻声唤着四公主。
  四公主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床旁站着的年轻妇人,“我不要她,哥哥,我要见哥哥。”声音也是沙哑无比,没了往日的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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