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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河往事（长到十八岁） 沔阳，建制1500多年的古县城，就是我的家乡，我深爱着这片土地，如同我深爱着的父母和亲人。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水经注中的沔水，中国的莱茵河，成就了大汉民族，形成了汉文化，滋养着江汉平原，也哺育了我，并伴着我的成长，留下了多少难忘的记忆。 我家住在襄河堤下，宽阔的河水有时湍急，有时平缓，但永不停歇从我们屋后流过。小时候，总爱一个人坐在大堤上，望着这条大河，想着，它从哪里来，流到了哪里去。长大以后，才知道这条长江最大的支流本名为汉水，也叫汉江，但我们一直称呼为襄河，为什么叫襄河呢，我估计与襄阳有关。后来查询资料，才知道汉江是长江最长的支流，与长江、淮河、黄河并列，合称“江淮河汉”， 汉江发源于陕西省境秦岭南麓，流经沔县（现勉县）称沔水，东流至汉中始称汉水；自安康至丹江口段古称沧浪水，襄阳以下别名襄江、襄水、襄河，在武汉汇入长江，干流全长1577公里。 襄河的名字很多，如汉江、汉水、沔水、夏水等，据说，与古时候襄阳、夏口、沔阳的繁荣有关。直到现在，襄河也是一条少有工业污染的大河，我的出生，正是受到了这条河水的滋润。襄河边，我的祖辈在这里生存、劳作，将多少汗水、泪水融入襄河。我也是喝着襄河水，在这里慢慢长大、逐渐变老，虽历经多少困苦饥寒，但犹能苦中求乐，保持乐观心态，即使年到古稀，依然劳作不止。闲暇时光，回想少年梦想，缅怀军营峥嵘，追思工作过往，虽平凡，但人生足矣。 -----谨以此书赠于我的儿女 一、 出生日期 我的家就在襄河堤下的观音堂村（现仙桃市汉南村），每年春天，小燕子衔着春风，或在屋前屋后叽叽喳喳，休息玩耍，或贴着地面水面你追我赶，掠过天空。我的小名就叫燕伢子。 儿时，我的母亲多次对我讲我的名字的由来，叫我记住我的生庚八字是“甲申、四月、二十、亥时”。对于出生的年、月、日母亲应该不会说错的，因为再疏忽的母亲都会牢牢记住子女的出生日期的；但出生的“时”，就有可能只是大概了。 古人很聪明，为了区分时辰，根椐动物出没时间和生活特征，将十二种动物作为十二生肖，即每一种动物对应一个时辰，鼠排行第一为子时，对应晚上十一时到次日一时，因为这时候的老鼠胆子大，活动猖獗，故把子时同鼠搭配；以下次序为：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亥时排在最后一个时辰，对应晚上九到十一时，这时候猪睡得最酣，鼾声洪亮，于是亥时属猪。 亥时，以前不像现在有那么多的夜生活，甚至通宵达旦；一般“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就入睡的很安静了。在旧时农村，没有钟表，对时辰的区分，只能看日头和月光，听鸡鸣狗叫，凭经验和估计，其实在上下时辰之间很精准，容易弄错。 好在出生的时辰对现代人年龄计算实际意义并不大，但在算命先生眼中就很重要了，因为算命先生算命是以生辰八字作为依据的。所谓秤命法就是秤自己的命有几两几钱重，算法需一个人的出生之年、月、日、时，最后加总的数字就是了，但这些往往无法通过科学验证，属于迷信之类。 不过，在我以后几十年的所谓的“革命生涯”里，还是出现了有关我的出生日期的一些不知所措的问题。我们要经常填写一些表格，每个表格都有出生日期一栏，照母亲所说的生庚八字填写当然不行，必须换算成公历。对于我出生的甲申年好说，稍稍推算一下就知道是一九四四年，对于月和日呢，就要查专门的黄历了，还有一个问题，我出生的那一年四月，还有一个闰月，姑且就记为四月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我“革命工作”二十几年后的供职的医院里要为每个职工的生日在电视台点歌祝愿，根据医院我的履历记载和我向登记的工作人员反映出生在大麦收割的时间段，最后出生日期确定为公历一九四四年五月十二日。 我出生前，已经有一个六岁的姐姐和一个四岁的哥哥。是时，父亲二十九岁，母亲二十五岁；两年之后，又有了一个弟弟。我还有都已经年逾花甲的祖父母（爹爹婆婆），我家共有八口人。 二、父亲、母亲、姆妈 我出生正是我们家接连遭受不幸，生活极其困难时候。此前，我还有两个叔叔。其中叫小爷的叔叔已经完婚成家；叫幺爷的叔叔年仅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可是在相距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小爷病亡，幺爷横遭意外；这对我们家，特别是对爹爹婆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的婆婆因此哭瞎了眼睛，以至湾里人称谓“瞎婆婆”；父亲向来多病，在劳作上颇为懒散。七口之家，老的老，小的小，完全靠几亩薄田，其中一块离家里还有三、四里远，家里也没有运输肥料、农药的工具，做农活只能靠肩挑背驮，收成完全“望天收”，可想当时劳动繁重和生活的艰辛。 全家生产和生活的重担主要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后来讲，在生我的当天，还割了整整一天的大麦，生我后只过了几天就下田劳动了。母亲是多么需要休息和营养来恢复身体呀，我是多么需要嗷嗷待哺！可是全家正望着田里的麦子，这是唯一充饥的粮食。现在想来：麦子要割、要捆、要挑、要打、要碾，要筛，最后成为麦米粥，麦米糊糊；不用说，这些是不容易吃到嘴里的；即便如此，这种粥和糊肚也绝不宽裕，只能“逗逗巴巴”管两三个月，平时还要掺进瓜菜或者野菜之类。我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支撑着全家，我弄不明白，母亲在这样的境况下究竟能产生多少乳汁让我吸吮？ 中国人取名字历来非常讲究，有些老一辈的名字挺好听的又不做作。我的父亲名字为尧臣；母亲姓夏，名为锁英。这些名字的含义我一直没有问过父亲是什么意思，还是以后读了一些书自己琢磨的。尧，我们华夏民族最受尊崇的上古时期部落首领、“五帝”之一，华夏文明创建者，后人以能做其臣民为莫大幸运。父亲名字的由来大概如此吧。至于母亲，名字就很简单了，盖因我的母亲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可能外婆家家不希望在母亲之后还会生女儿，因此必须锁住吧！不过，母亲的名字很少能用到，以后多被“夏姐、夏嫂、夏伯、夏婆”所代替了。 当我呀呀学语时，就被告知要称呼父亲为伯伯，称母亲为大妈。以前，很多家里喊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像现在喊爸爸。迷信说法，大概不直接称呼爸妈的孩子更容易养活吧，是算命先生故弄玄机罢了。旧时，长辈总是要给自己年幼的子女算命的，算命先生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地预测某幼童在未来几年内要碰到的七灾八难，当问及如何化解灾厄时，算命先生摇头晃脑“指点迷津”，“过继吧”这是化解灾厄最好办法。于是，我和我的哥哥就分别过继给我们已经亡故也无子嗣的二位叔叔，做他们的儿子。古人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个叔叔没有子嗣，这种名义上的过继，也是一种补偿吧！更是为了小孩好养的一种习俗。 我是过继给小爷的，于是，我称呼父亲为伯伯，称呼小爷为“爷爷”，婶娘为“姆妈”。其实，这些，在我童稚时代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父亲就是“伯伯”，母亲就是“大妈”，反正，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有人经常逗我，说“燕伢子，你的姆妈去哪啦？你的姆妈是住在襄河北岸呀，大妈不是你的姆妈”等诸多调笑。“姆妈”，在这说的就是小爷家的，小爷过世后改嫁到襄河北岸的婶娘。 当我二十五岁从部队回家结婚，我的父母亲特地把我的姆妈请来，在众多长辈的安排下，我们“母子”第一次见了面。长辈们竞相催促“这是你姆妈，快点喊啊!”我望着姆妈，她的脸上已经布起了岁月沧桑的皱纹，面态厚道且慈祥。用一双期待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但我还是喊不出“姆妈”这两个字，二十多年，一次也没有用过的一个词啊！“姆妈”，我还是喊了，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不是亲人，还是亲人。随后拜见岳母，应该也是要喊姆妈的，可是真的对不起老人家，我始终没有以半子的身份对她这样称呼，我喊父母亲为伯伯大妈可能已经太习惯了吧。 可能就因为是过继，我安然度过了我的童稚年代。 三、我的燕子啊 我出世在春夏之交，其不冷不热的天气，暖风拂拂、阳光融融，白鸟欢歌，万物葱茏，一切显得生机勃勃。从遥远南方迁徙而来的美丽的小精灵—燕子，双双成对在每家飞进飞出，在当时并不高大的土坯房的屋檐下筑窝、产卵、孵化、哺育幼儿。于是，在母亲每每念叨下“燕子、燕子、燕伢子”，我的乳名就这样应运而生。当我几岁稍明事理的时候，每每看到轻盈灵巧、勤恳温柔、像箭一样翔飞的燕子时，我总是把它和我的燕伢子乳名联系起来，甚至把燕子当成了我的化身。 接下来的好几个春夏，我都在有燕子相伴中度过。这也是母亲无意中安排的结果，母亲总是先把我放在堂屋中小小的木摇窝里，摇摇晃晃让我入睡，然后再去田里做事。仰躺着的我，每每一觉醒来，睁开眼就会看到燕子在梁上叽叽喳喳，上下飞舞。母亲至少要过半天或者整天才能回屋，我就一个半天、一个整天的看着燕子，看的是那样专注、那样静心，因为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支撑着我：“那燕子就是我呀” ！（这是长大以后这样认为的！）远道而来的燕子，总是让我很好奇，我总是认为每年到我家的燕子是同一家燕子。 最神奇的是，燕子还不是随随便便的到人家筑窝的。古语说“燕不进愁门”， 指的就是燕子在挑选筑巢时，还要符合它的要求，家庭不和睦每天争吵，家里声音嘈杂，燕子是不会选择这种环境筑窝的。它往往随意的飞入一户人家，在堂屋打个转身就飞走了，反反复复好几个来回，这大概是考察筑窝条件吧。以后终于知道，燕子为什么喜欢把窝筑在屋檐下；有人住的地方，蚊虫比较多，燕子食物来源比较丰富，又可避免蛇和老鼠偷袭，这为小燕子出生准备好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以前的屋子，房主们很多会在堂屋大梁放一个巴掌大小，用竹篾做的小平板，这是燕子衔泥做窝落脚的地方。燕子一旦选好住户，就异常忙碌起来。燕子做窝的材料比较简单，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来大约十天半个月吧，雌雄燕通力合作，一次一次、一口一口从河边啄取湿泥、杂草，先从巢内垒泥，混以稻草，掉落的羽毛，由里向外挤压，逐渐的形成一个大约四边高约三、四公分（厘米），中间低，半圆形的窝来，尽管巢外凹凸不平，但巢内却有许多羽毛、软草，很是平整，这就是燕子以及它们宝宝们的家了。 似乎一夜之间，那个半圆形的燕窝里冒出五、六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张着嘴，叽叽喳喳，互相啄闹。每当老燕子衔食归来，那些小燕子就一起张开嫩黄的小嘴齐声叫唤，希望那顿美餐属于自己。小燕子们 “吃饱喝足”后，又一个一个撅起屁股朝窝外排便，灰白色的粪便从梁上落满一地。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燕子会飞了，几乎一夜之间一哄而走，飞的无影无踪，想来已经羽翼丰满，可以独立生活了。 燕子的入住，给这户人家带来祥和热烈气氛，人们都愿意以至欢迎燕子的光临。从中国古俗上来讲，燕子代表吉祥平安之鸟，所以燕子飞到家中，是有吉祥之兆。与燕子有独特情感的我，其喜悦欣慰之情更是不言而喻。燕子是益鸟，吃的是害虫，在农村可以帮助庄稼除虫。事实也是如此，在所有的鸟类中，有哪一种鸟能被人们自发的、自觉自愿的请进屋里，视为贵宾接待、爱护和尊崇呢？ 我们家那栋砖木结构的老祖屋，在旧时我们的湾子里还算是 “高大”之列的，相信燕子们是乐意来此居住的，每年的燕子一到，就成了它们的首选。到我十岁时，我意识到“为了吸引更多的燕子，还要进一步创造条件”，为此，我又特意自制了一个小平板，爬上高梯，冒着危险把它固定在先前那块小平板不远的地方。不久，真的又有一对新燕子“闻讯而来”筑巢。又过了十多年，在我二三十岁时，我独立在老祖屋的前面修了一个临时小屋，在这个小屋还没有完善之前，我就想到在大梁上先准备好一个小平板，燕子门又同样招引而来。到了我年过五十的时候，我又独立盖起了一栋小楼房，我又想为燕子安置一个小平板，但家里人不同意，说是从窝上掉下来的鸟粪会把新房子弄脏，为此，我对家里人的反对和对我心情的不理解曾有过几多遗憾。 如今，春夏季节已经很少能见到燕子，人们也逐渐将“接纳”燕子入住的习俗遗忘以至丢弃了。 我的燕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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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8-4-8 11: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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