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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塘里芦苇黄,人去厂空河自流。
半幅野树埋小径,四绞瓜架掩店门。
两扇铁门空拦客,一幢旧楼锁繁华。
沉沙铸钢厂已销,打片机器造名都。
汪洲支渠从莫洲湖自北向南一路蜿蜒,流到汪洲滚水坝,水位太高的时候启闸门几尺,白花花的灌溉水轰隆隆汇入通顺河。在两河交汇的岸上就是牛路村,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该村是彭场的北大门,京畿重地。我们是小学生的时候在老师的带领下奔赴彭场剧院,路过此地叽叽喳喳无比新奇。只是彭场集镇朝新321省道发展后,此地逐渐繁华不在。
今天因为办事驾车又一次途经宝地,还有数处当年建筑遗存,其中一处,犹如烧红的烙铁直贴肌肤滋滋然腾起一股烟尘。
有很多同龄的人,高考过后选择了一年又一年地复读。隔壁的家中有三个儿子,老大复读四五年,老二复读了两三年,是石磙都钻了一个窝,他们终于是如愿以偿成功上岸,抱着了铁饭碗,当他们分配了房子在城里开枝散叶时,文哥耗尽积蓄自建房屋后等了两年才粉刷简单装饰一新。文哥当年负气半年的石磙都没有钻,1992年一头扎入茫茫尘世。
人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家族无山可靠,倒是通顺河、汪洲支渠滚滚河水日夜不停歇,靠水就是家中分给文哥3亩5分的水稻田。文哥一直种了很多年,直到2018年工业征地才彻底不稼不穑。田地自有家人耕种,从此开始托人找工作。
当年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堂哥介绍去京畿重地的“彭场铸钢厂”谋一个电工或者钳工的差事。牛路村的人湾子对面在通顺河的岸边,路口是一处经销店,寻着小路下坡,砖砌的左右两个门楼两道大铁门。门前是一片废弃的藕坑长满了芦苇,芦苇现在一片枯黄。铸造车间已拆除,设备当废铁处理掉了。远处是昔日大名鼎鼎的灯泡厂楼房。
记得当年第一天去的时候,堂哥领着文哥见了一名师傅。巨大的行车在屋顶的导轨下缓缓移动,将巨大的铁工件慢慢移动,一台工业电风扇呼呼地响,炉子好像是熄的,炉底门口雪白的应该是一堆石灰。文哥留下了,看着两三名老师傅在修一个方形的大电容器,他们反复用手摇摇表测试电容器充放电是否正常。此时我已从一本发黄的电工手册上看过测试电容器、万用表以及摇表等。大约到了中午他们下班,老师傅问:“如果想好了,愿意干这一行就明天再来。”能干什么呢?于是做好了明天再来的思想准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文哥比乌鹊更无所依靠,此时只希望找到一棵树,管他歪脖子树还是什么树。然鹅,等到的消息是工场暂无业务单子可做,得等几天,于是等着等着只有另觅他处。
除了侯缺还是侯缺。彭场编织机械厂,当年也是红极一时的集体企业,专业生产竹凉席的,厂房也在京畿重地。父亲托人奈何面子太小,等的花儿都谢了。彭场渔网厂,好多人拱破脑壳都想进去。
当时我们这个小镇企业不多,效益好的工厂更少。这就是现实,没有门路,没有靠山,打螺丝都没有机会。终于有一回,父亲打听到了土管所临时需要找人测绘农村宅基地。当年在土管所工作的张老先生看了我工工整整的笔记本后同意我加入了这个临时工的队伍。在这里领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只是前前后后也没有半年,测绘工作结束,于是继续绕树匝匝。前些年张老先生西去文哥敬献花圈一个,以表达对人生中第一个肯真正拉人一把的人深藏在心中的谢意。
社会在进步,时代在前进,大约到了1996年,镇上陆续出现了无纺布企业,经过不断发展,在2020年疫情期间凭一个镇无纺布产能所生产的口罩、防护衣等供应全省80%的需要,赢得“英雄彭场”的称号。整个产业提供了2万多个工作岗位。其实我们最大的靠山就是这个时代。2013年文哥凭借十二年小学老师的功底,外加六年村干部的基础工作,在最大的公平正义面前,参加了考试,“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和很多穷酸秀才一样在四十岁这一年咸鱼翻身。文哥在中国无纺布名都已工作十年。
历史轮回,如今文哥的下一代业已走入社会。他的身边有和他同龄的九零后至少不愁无螺丝可打,愿他们俯下身子,坚守初心,或经商创业或考公,常遇到能拉一把的人,早日实现理想。
2024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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