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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志英,这是江汉平原上的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妇女的名字。她蹬着自行车,穿梭在仙桃的街道上,她穿着工作服,在工厂里劳作,普通得就像是江汉大地上的一朵一点都不引人注目的乡野之花。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仙桃撤县建市那年,她家从仙桃偏僻的农村,迁住到了仙桃南郊——当时还没被城镇化的沙嘴。盖罢新宅后的他们家,余额严重不足。为了供儿子读书,她想,她手里,要是有五万,就好了。她把梦想,付诸行动,夜以继日,历经艰辛。几年后,她不光梦想成真,还把原梦,扩大了六倍。她手里有了三十万。当时,仙桃人,手里要有了钱,都热衷于到仙桃城区买房,她没有赶热闹,没有买房,而是拿这三十万,办了厂。她要拿这三十万,做更大的梦。如今,当年花三十万买的房,到现在虽然升值了百来万,但是,她并不羡慕。因为,她拿三十万办厂赚的钱,把买房的升值额,甩出了好几条大街呢!
2020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疫情,造就出了无纺布之都,彭场镇的多得用耙子搭的亿万富翁。她家在彭场开的英俊纸箱厂,自然也分得了一杯羹。2022年,疫情尾声,为了做更大更大的梦,她力排众议,担着风险,投资几百万,在仙桃城东的杜台,盖起了一个占地两千多平,大气磅礴的大厂房。厂房的一半出租,一半用于她家扩大再生产。
六零后的女人,老啦。到退休的年龄啦。到了含饪弄孙,早公园,晚公园,跳跳小广场舞,尽享天福的年龄了。可是,她不。
她不去公园,而是去她的人生抛物线的顶点——她的杰作,她的大厂房。
六十出头的人啦,当当老板得了。可是,她,还是要坚持兼职当员工。或许,这就是她这朵乡野之花的最奇葩之处。早晨,员工没来,她来了。开厂门,搞清洁。傍晚,员工下班了,她还在厂里,关电,关窗。上班时间,,接盒子,撕纸,粘箱,上瓦板,员工们做的活,她都做。天天都是做罢这件事,马上又接着做那件事,马不停蹄,风风火火,麻溜利索,比工人还工人。每天每天,她来厂里,就像是一座拧紧了发条的时钟,滴答滴答,响个不停。
她,个高,身材纤细。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身材苗条,体态轻盈,风姿绰约的大美女。
说她瘦,还真是个瘦。她的腿,胳膊,身板,瘦得就像是江汉平原的细麻梗。
瘦得比细麻根还细的身体,过了六十的老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那么充沛的体能。男员工,在英俊纸箱厂上一天班,都喊累,她,做着男员工做的活,却从不喊一声累,从不叫一声苦。而且,员工们下了班,就可以放松,休息,她呢,回到家,那根弦,还得紧绷着。她得辅佐儿子,洽谈业务,安排生产。
她呢,话特多。你和她在一块干活,做搭档,她必定会有很多的话题,和你分享。小自家长里短,大到俄乌台海新闻。真不知她咋收藏了这么多的话题,储蓄了这么多的力气。
有人迷惑不解地问她,你为什么不把厂甩手丢给儿子,自己百不管,好好享几年清福呢?她总是说,什么叫享清福呢?因人而异吧。像她这么大年纪的人,有把天天逛公园当享清福的,有把出门旅游当享清福的,有把天天打小麻将当享清福的,她呢,是把天天到厂里来,看着她家的新厂房,看着她家为了扩大纸箱厂规模,新添加的覆膜机,贴瓦板机,卡板机,钉合机,以及像工人一样的干活,当享清福的。
问她的人,淡然一笑说,你这么死做活做,死都划不来。
她呢,也淡然一笑说,有句老话说得好,站到的和尚站一生,坐到的和尚坐一生。爹妈生我,给我的,就是一个死做活做的命。
人的命,千般万种。人的活法,也千般万种。就像开在地里的野花,千姿百态。
像一个农人,离不开田地。像一个歌手,离不开舞台。像一个作者,离不开电脑文档。她离不开她家的英俊纸箱厂。
她除了有梦,肯做,话多,还忒喜欢穿连衣裙,长风衣。她穿的连衣裙,长风衣,跟她的人一样,也纤瘦。每次她和儿子出厂谈业务,她都会换上一身体面阔气的衣服。要是在冬天,她会在脖子上系一条玫红的纱巾,在头上戴一顶洋气的白圆帽。见老板这一包装,由打工婆秒变成了贵妇人,由员工秒变成了老板,由乡野之花秒变成了牡丹玫瑰芍药百合玉兰君子兰,厂里的员工,忙碌的机器,厂房屋顶上的彩钢板,他们的眼睛,都像摁开了的手机电筒,全都亮啦。
罗志英,这朵乡野之花,虽不及玫瑰们那么有名气,但是,她却比玫瑰们更接地气,更有动人的内在之力,内在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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