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的一幽清凉
七十多岁的婆婆来了,又回去了。
小孩做了一个很小的手术,婆婆特意来照顾。从婆婆进门的那一天,内心就多了一丝欣喜和轻松, 还有一份随意自在。
其实平常上班,下班,做家务,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负重前行,做这些,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也成了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光阴也是在这些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里慢慢消磨充实的。已经不记得有好多年没有再为做这些繁琐的小事焦躁不满了。因为懂了生活里本就包含着这些细碎的琐事,如果少了这些生命或许会少了一丝色彩。
虽然一直做的甘心情愿,但是婆婆进门的那一刻,仍能感觉自己骨子里的轻松已经迫不及待的散落开来。婆婆来了,我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踢掉鞋子,扔掉包包,然后找个地方把自己也随意扔掉。有时扔到地上,有时扔到椅子上,有时也会扔到床上,管她身上是不是香汗淋漓,怎么惬意怎么扔。
刚开始几天婆婆看我回来就会说,吃饭啦,还不饿吧? 饭菜摆好,碗筷放好,就等着我上桌胡吃海喝。吃完饭去厨房洗碗,忽然发现那些碗筷好像比以前听话了许多,都铮亮铮亮地坐在自己该坐的地方打盹,不像我以前伺候它们那般不听话了,总是东一个西一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各自为营。生怕谁先上前一步就先磕掉了身上的一片花瓣。婆婆来了它们变得循规蹈矩,也没见橱柜里多一片半片花瓣儿。
婆婆来了,我连再睹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的芳容都机会少有了。每天起床婆婆已经洗好晾好了衣服,坐着等我起床了问买什么菜,每天不厌其烦的问这个问那个,喜欢吃哪个菜,不过好像从没有说自己喜欢吃哪个菜。
婆婆来了没有几天,天气都好像妒忌生恨了,它可能看不惯婆婆带给我的悠闲和自在 ,不把我整的东倒西歪它心里不平衡似得。天天拼死拼活的热,热的我和每天躲在我办公室里的那条狗一样,一动也不想动。办公室是板房,没有空调,比一般的房子要热出许多,所以我和狗都比以往的夏天热的丑。不过狗是不是比以往热的丑,我也不是太清楚,毕竟我才来没多久。狗几时开始在这里生活的 我还不是很了解。狗应该比我好过,它可以直接睡在冰凉的地板上,而我只能像炸干鱼一样在板凳上翻来覆去,电风扇热情似火的对着我不停喘息呻吟,但我还是舍不得关了它,如果关了它我怕我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心一意守着呼吸沉重的‘’电热扇‘’,等到下班时间就能回家任意妄为了。
回家只会说,好热,好热,两个字。那一刻好像忘记了生活里还有别的乐趣。婆婆看着每天回家就东倒西歪的我说,这么热,请假休息几天的,诺板房是特别热,不热病了,赚几个钱不划算。哪能这样呢,忍忍就过去了,老板本来是想装的,后来淹水受灾了也没有心情管这些了。再说,装了我也不好意思一个人一天到晚的开着空调坐里面玩。婆婆看我这样说就不再言语了。再回去婆婆又多了几个字,热吧?今天又好热!仍然是说完话再端上饭菜。
一晃一个月就在水深火热中过去了,小孩也好的差不多了,女儿趁休息回来接走了她的宝气弟弟。婆婆失去了重点照顾对象,归心似箭的心情写满了一张皱纹如菊的脸。宝兰,我今天回去的,这些日子了,不晓得你谭爹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过。婆婆边收拾衣物边和我说。
很多人可以轻易的融入到生活里,但是能够融入到生命里的人不多。婆婆就是那个已经融入到我生命里的人,听说要回去了,失落和离愁悄然涌上心头,每天回到家里能多看到一脸笑容当然是好的,也是温暖的,何况还有那一声又一声的关怀和怜惜。还有就是一己之私吧,被婆婆照顾一个月,骨头和手都变懒了,再要运动起来总要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去适应适应。变懒总是太简单,想要即勤快又不抱怨,还需要花时间去和自己打一场心理上的小仗,要找到各种理由将胸口那颗蠢蠢欲动的心熨烫妥帖。这样才做的甘心情愿无怨无悔。
早上婆婆说要走,中午神经质似的顶着大太阳跑回去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的如此多情又矫情了。回去买了一点爹爹婆婆没有吃过的蛋糕,坐着闲聊几句心里的那一丝离愁却也消融在了屋外亮晃晃的阳光里。毕竟我们离得不是太远。
再回家,婆婆走了,家冷冷清清了,只有窗外那些晾好的衣服还带着婆婆温暖厚实的笑容在微风里问我,回来了啊,热不热?还有桌上的饭菜告诉我婆婆曾经来小住过。可能还有橱柜里那些碗筷在窃喜,终于又可以自由散漫了,因为它们知道我要求不是太严格。
这个夏天虽然出奇的热,但我却享有了盛夏里一幽独特的清凉。如果可以,我自私的希望,光阴可以在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那样我就可以迟一些去面对生命里避无可避的轮回和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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