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注册时间
- 2019-10-29
- 最后登录
- 1970-1-1
- 在线时间
- 小时
|
写字楼楼顶上的字牌——仙桃国家高新区这几个字亮着。像北京通朝大街上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字牌温柔的红光,映射在半里开外的农家楼的白瓷砖、铝合金门、防盗窗上,像拆迁办的人拿红喷漆,喷出了一条冷酷的拆迁线。夜幕下,九层楼高的写字楼神似一片挂满桅杆的船帆。而缄默在写字楼西南侧的保税物流中心,更像是一艘泊在仙桃港的高颜值货轮。只待集装箱装毕,她就会起锚,顺襄河水而下,出龙王庙而入江。顺长江水而下,出崇明岛而入海,乘风破浪出仙桃制造通往世界的丝绸路。
和写字楼温柔的红光交相辉映的是东城大道上的路灯光。东城大道在写字楼东与新318国道交集出了一个十字。东城大道从十字路口往北一公里连鄢湾仙桃港,朝南三公里达六合仙桃通用机场。新318国道从十字路口向东半里接孝岳高速公路仙桃北出口。如此发达的交通环境,高新区自然成了海内外产业大咖的必争之地。
高新区归属长埫口镇辖区。拥有了仙桃港、飞机场、火力发电站的长埫口,有了高新区,更是如虎添翼,像长成了大姑娘的少女,风情万种。写字楼占用的是林湾村的耕地。近水楼台先得月,林湾被规划进了高新区第一期拆迁村。
林湾村的消息灵通人士猴子透露,新家坡的一个大企业签下了林湾三百亩地。小米签了林湾五百亩地。林湾不光活人住的房屋要拆迁,就连死人住的墓屋也要搬迁。
傍晚,在屋门口来回。戴着口罩。看着面墙上的红光,想到林湾和千千万万个在中国永久消失村湾一样,也将永久消失,心里腾生起一片感伤。
出了仙桃,仙桃就是老家。出了湖北,湖北就是老家。林湾是我最小范围的老家。距离产生美,也产生情。一个久居家乡的人,又怎么能体会到一个远离家乡的人对老家的那份眷恋之情呢?在北京,和朋友嗮起老家,我就把老家的范围扩大化。嗮沙湖的千亩芦苇荡,排湖的烟波浩渺,沔城的大汉陈友谅故居、诸葛亮读书台、狄仁杰问政处古迹,南城的沔街。嗮沙湖松花蛋、沔阳三蒸。嗮体操王子李小双小米创始人雷军。我所嗮的这些和林湾都豪无关联。林湾一无风景,二无古迹,三无名人。有的只是两个令人费解的别名,小汉口和赶网湾。小汉口并不是说林湾像武汉三镇的汉口一样繁华,而是说林湾像小汉口一样难走。陌生人进去了,很难走出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才。赶网湾是形容林湾赶网的人多。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林湾可是家家户户都有一部赶网的。林湾的赶网人真是能吃苦。鸡叫两遍就出发。搬着赶篙赶网,沿着水沟坑塘,赶一百多里地的网。中午饿了,就着沟水,嚼几口自带的干粮。夜幕降临才回家。如果我当朋友嗮这些,那不是在给朋友催眠吗?
过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林湾人不再兴赶网。赶网在林湾渐而销声匿迹。小星叔是林湾尚健在的几个搬过赶篙的上辈人之一。他年轻时身体壮实得像牯牛。饭量大,吃得快。一铁飘稀饭,往左嘬一口,再往右嘬一口,就都嘬到他胃里去啦。现在他人老啦,腮帮塌了,嘴瘪了,耳背了,不值钱了,只能当林湾村的保洁员啦。小星叔见证了林湾的苍海槡田。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那时候田里的边边角角都种满了庄稼,却吃不饱肚子。现在整块整块的农田都修了路,盖了房,建了厂,整块整块的田地没人种长满了茅草野蒿,却能吃饱肚子。
村里爱美的媳妇们,为了减肥,吃罢晚饭,三三两两的相约了,在东城大道北溜弯。玲问你们说仙桃为什么把东城大道叫东城大道而不叫城东大道呢?芬反问她你说中国为什么把南海叫中国南海,而不叫南中国海呢?玲嫣然一笑,那就是仙桃把高新区划为城区了呗。玲芬们悦耳动听的声音,沁人心脾的体香,氤氲在东城大道阳春三月的叶风里,灿烂了田野金黄的油菜花。
往年春节回老家,匆匆来匆匆去,今年可过了一个够。谁想到今年武汉会封城呢?北京不让回,湖北不让出。虽然,生命的根在湖北,在林湾,但生存的根却在北京。所以,每年回了老家,又急于回北京。回了北京又盼着回老家。这回,等解封了回北京,再嗮老家,得好好嗮嗮林湾啦。
一旦高新产业,飞落高新区,长埫口就更网红啦。仙桃北出口的路牌给长埫口的埫标注的读音是shang,可长埫口人却读tang。长埫口人把埫念成淌,那可是有历史渊源的。旧时代的襄河老爱在长埫口决口。那时的长埫口远水生白烟,疏萤出荒莽。人们在长埫口行走,总是淌水而行。故得名长淌口。后来不知是谁把淌改写成了埫。字是改写了,可读音却没变。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城镇化能化掉村湾,却化不掉乡音。乡音是存储老家信息的二维码。
20200330
来自: Android客户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