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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我们,对于过年早已没有了新鲜感,现在的过年寡然无味、混混沌沌的度过,除了打牌就是睡觉。春节是中华民族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而真正的春节文化传统正离我们远去。年味,只存于我儿时的记忆里了。临近过年,情不自禁地回忆起童年里度过的那样难忘的春节,记录下来以飨读者。
每个地方的春节习俗略有不同,不论哪种习俗均为年味添砖加瓦、浓描重彩,使我们从心底更加敬意这样一个节日。
我小时候的家,是江汉平原东荆大堤脚下的三间瓦房。进入寒冬腊月,每家每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腌肉、腌鱼必不可少,家里有货的另外还会腌制鸭肉、鸡肉、兔肉之类,后来还开始灌起腊肠。当然,为了这几口吃的,即使不为过年也会延续至今。另外几项颇为麻烦的事,现在的家庭已免了。比如,打糍粑、磨豆腐、炸麻花、炸金果、炸“荷叶子”、炸玉兰片、炒花生、炒豌豆、做麻*果子等等。一来做这些食物工序繁琐,二来土锅土灶已消失,三来这些食物已不是人们所爱。八零年代时期,在我们家大厨房里,具备这些所做食物的工具家什,炸好的炒好的果子冷却后,分别装进厢房里的几口大坛子里储存,用于招待来客和家人日后慢慢享用。我和弟弟只是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麻花和花生在春节过完不久就被我们一扫而光,像麻*果子这玩意,一直吃到暑假,坛子里还有剩余。
麻*果子这种食物不是我所爱,而做起它来却不是那么简单。想要做出比较好吃的麻*果子,先要准备晒干的川桔皮、芝麻、爆米花后,再熬制麦芽糖。用麦芽糖将爆米花、碎桔皮、芝麻混合,摊在案板上用木头盒子捣出一块块长条形,待干后用刀切成,大的如现在的华为手机、小的如苹果手机。做这些年货,一般一个家庭人手不够,我的妈妈就邀邻居大婶们来帮忙,今天这家明天那家,我们小孩子就聚在一起以解口馋,肚子从不落空。小孩们喜欢吃豆腐制作过程中的豆腐花和麻*果子制作中的麦芽糖,大人们就用碗盛出一些来,让我们提前享受到年的味道。
别家有的食物,我们家都有,别家没有的,在农村还算稀罕的我们家也有。比如,一个一个又香又大的红苹果。红苹果是爸爸从街上买回来的,装进竹篮子吊挂在厢房里。妈妈只允许我们每天吃一个,可我偏忍不住要吃两个的。那种苹果表皮十分光滑细嫩,个体有成人的拳头大,不用闻就有特有的果香,吃起来脆甜汁多。当时我想不明白哪种地方才能长出苹果树,为此我平常还特意在每经过一个地方、每路过一座果园时,去寻找生长苹果的树,终究徒然。现在我猜测,那种苹果品种应该是早期的山东烟台红富士,而今我们已很难买到了,五花八类的苹果品种已然让我无法尝出原先的滋味了。
不管是多么破旧的房子,都是要贴春联的。我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好,村人们在大年三十前就拿着红纸、笔墨找上门了。爸爸在堂屋中间支一张方桌,村人们排队等候。给他们写的春联句子,我还能记得一些,因为我从小就爱看别人门上的春联,横批我是不能准确的说出了。
五讲四美神州地、万紫千红赤县天。
喜鹊登枝盈门喜、春花烂漫大地春。
花灯灿烂逢盛世、锣鼓喧天颂华年。
喜报英雄门第、春临光荣人家。
桃符窗花瑞雪、柳浪布谷春风。
……
七言六言的都有,是否都可共用一个横批:春回大地?反正这是我见过的最常用的横批。
当家家户户的春联贴在门框上的时候,当家家户户门前团年的爆竹声响起的时候,真正的年来了!团年饭是十碗菜,平常不在堂屋吃饭,但过年就得在堂屋吃。那十碗菜和现在的菜还是大同小异的,我不做赘述。吃过饭,爸爸给我和弟弟每人五元钱。五元钱上印着一个工人戴着帽子、拿着叉子在工作。压岁钱是一年一年在涨,爸爸也曾经给过我们每人一张十元的“大团结”,印的是天安门。那是我们平常得不到的大钱,拿到钱,我们穿好新衣裳就去村里经销店买糖果和小玩意儿去。
有一年的新衣裳,我们兄弟俩得到的是一套儿童黄色军装,军装上衣套在棉袄上,裤子套在絮裤上。帽子还是大檐帽,正中一颗五角星,上衣领章上还有几颗黄色的星星,穿戴上这过年的新行头,我俩都很神气,大摇大摆地来到经销店内。开经销店的是一老爷爷,曾经在解放战争时期当过解放军班长,真刀真枪地和国军干过。他一见我们进来,隔着柜台就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嘿嘿!哪里来的两个国民党军官?都给我站住,不许动!”他这么一叫唤可把我俩吓蒙住了,站在那不知所以然。他面色又显得和蔼起来,说:“看看你们俩,你们爸爸妈妈不晓得给你们买解放军的衣服,偏偏买国民党的,有点反动哦!”我们拿出大钱,往柜台上一放,说买电光鞭、买冰糖、买小刀……买完后我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我现在想起那身儿童军装时,看到影视剧里国军的服装、伪军的帽子时,还别说,真他娘的像!其实那身新衣裳不是我父母买的,是远方一个伯伯回来过年给我俩带的礼物。说不定是哪家小作坊照着老一辈当过国军的人军服做的。
过年时,爸爸是给我们准备了鞭炮的,五千响长鞭炮、得罗鞭、冲天响、蝴蝶鞭都有,但我还是要买电光鞭。电光鞭不是用来燃放的,我用它的火*药来打Q。只有这种银色的火*药威力大、易撞响。我自制的火*药*Q平常放在柜子里生锈,到了寒假就拿来出来拆开,把一个一个零件磨新。装上银色的火*药、Q头塞一颗弹珠,隔几米远对着罐头瓶或者啤酒瓶,一Q就打粉碎。夜晚不用装弹珠,只为开枪后那一声“啪——”,电光火闪,响彻村庄。
大年夜,大人们聚在一起搓麻将,哗哗啦啦;男孩们聚在一起打Q、放鞭炮噼里啪啦;女孩们手提红纸灯笼游村。那种红纸灯笼里面放着一节红蜡烛,点亮后被一个个穿花衣裳的小女孩提着甚为好看,好看归好看,遇着一阵大风一吹,就烧掉了,只有哭的份了。我喜欢放鞭炮、喜欢刀和Q,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个时候的男孩好像都有这样的爱好。我们把鞭炮埋进土里放、插进牛粪堆里放、扔进河里放、夹入墙缝树缝放,花样百出。一时间大年夜里我们的鞭炮不够放,听着村里村外还有噼里啪啦地炸声,我们四五个小伙伴就胆大地来到村西边的坟地里,打着手电寻找刚祭过祖没燃完的剩鞭,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捡到一大截一大截的呢,拿回村落里的沙树林里继续放。大年夜里村村都不会是平静的,鞭炮声一直会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潜江城里,也不会平静,那个时候,我站在大堤上遥望县城灯火通明,城里的人们站在一座座楼顶露台,向天燃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羡煞我们。我们鼓着掌、欢叫着哪一次的烟花好看、有趣;一晃眼,时间也如烟花,一闪而逝,把记忆中的美好埋进了历史的烟尘中……
一般是大年初二,我们开始走亲戚拜年了。拜年会带礼品,那个时候的礼品是两瓶罐头和一盒茶谊。罐头有桔子的、梨子的、黄桃的、葡萄的、菠萝的。我们家过年收获的罐头会摆在房间的玻璃柜子里,码得整整齐齐,像是珍藏的一瓶瓶好酒,眼馋着我们、喜悦着我们。那些茶谊,不知道哪一年开始突然不时兴了,我记得那些茶谊的外包装盒上往往印着光鲜的果品、点心之类,打开一看却是普通的饼干、麻花、雪枣,有点名不符实啊。
到了大年初四左右,村子里又会达到热闹的高潮。村里的龙灯队,挨家挨户地拜年。龙灯队到来时,每户要放一挂鞭炮以示庆祝欢迎;把一条香烟用红布包好藏在屋里的最高处或在门口晒场用一支竹竿顶着,让龙灯队耍完后,人搭人地站上去,在锣鼓喧天中把礼品取到手。这项活动叫作“取红”,寓意新的一年里人人走鸿运。龙灯队的后面跟着村人们长长的人群,龙灯队专门用一辆木板车拖着麻袋装的礼品,每年春节的收获不小哟。比起龙灯队的青壮年们,划彩龙船的就要逊色一点。划彩龙船是俩人组成,一个男子扮演小丑,拿着一根棍子在前跳着步子、做划桨态势;船是用花布做成,里面站着一个画着浓妆的女子提着彩船随小丑一前一后地舞动。他们得到的礼品往往是一瓶罐头或者一份茶谊而已,身后也跟着一个背袋子的人。
正月十三左右,潜江县城的花灯展就开始了。城里的每家单位都会制作一台花灯,花灯外包装用塑料或布料制成,里面制成景或人物故事等,灯光一开,活灵活现、赏心悦目。所有的花灯有序的摆放在东风路两边,供人们欣赏。每天夜幕降临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把街道挤个水泄不通,还有卖甘蔗的、卖冰糖葫芦的叫卖不绝。我记得,有台花灯令我印象特别深,一只乌龟上面站着一只花鸟,乌龟一伸头,花鸟就啄下来,乌龟就把头一缩,如此反复,花鸟每次啄空。还有台花灯制作的是西游记里的师徒四人,当时正是电视剧西游记开播那年,固然吸引不少眼球。
到了正月十五花灯展一旦结束,春节也随之结束了。潜江城乡,用浓烈的鞭炮声迎来了新一年的开始。
没有了鞭炮声的春节是不完整的,没有了鞭炮声的春节是没有灵魂的。
千年的文化传统,我认为不该因某些原因而丢失。
我所认为的年味,或许今后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了。
转自潜江人论坛《潜江,一九八零代的年味》作者:绝对的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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