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老火砖

陈且 · 发表于 2021-5-30 17:47:56

本帖最后由陈且于 2021-5-30 17:59 编辑

在院子的东南角有一堆砖，大约有六七百块，这是历次自建房用剩下来的。有正儿八经的机制红砖，有手工制作的青砖，有原先垒砌地坑的大板砖。其中有一块比较特殊的红砖，是的，这是一块板砖，大小和一般的红砖差不多，长24厘米，宽12厘米，高5厘米。只是这块砖像发过的面包，几个平面鼓鼓的，一头开了花，膨出了几厘米。要说起他的来历，我们就慢慢道来。

门前就是汪洲支渠，一到四五月间，滚滚的灌溉水就由北向南而来，滋养了古老的八百里这一片冲击平原。当年计某生育政策据说抓的比较严，身为村副书记的法月哥放出豪言壮语“这个干部搞不成也要把这个儿子生下来！”于是，四组的比文哥小几个月的“顶峰”就在1975年的某一月出生了。顶峰的父母是积极分子，居然“顶风作案”，自然是少不了在大小会议上被痛批。文哥的父亲也就是一湾字都喊发月哥的村干部的美好仕途好像就此受挫，几上几下，一是在村任副村长、副书记，一是在六组任生产队队长，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当年和他一样风华正茂有限的可勘大用的年轻人有的推荐去了学校成了吃公家饭的老师，有的推荐去了财政所吃了皇粮，还有的去了税务所、某某站........

这些似乎都没有影响文哥父亲的工作热情，他是一如既往地带领大家轰轰烈烈大干快上、分田到户、改革开放。反正在文哥读小学、初中时总是看见家里的抽屉里一大堆的红通通的荣誉证书，后来这些证书一律被老鼠啃缺了，狗R的老鼠太多了。到了现在他的箱底是再也看不到这些光辉岁月里留下的任何印记了。

汪洲支渠的河滩其实只有四十米，但是在文哥记事起，觉得那是无比的宽广。在文哥父亲带领下，就在滩边箍起了一座枯窑。家家户户劳力用手工板起了土砖坯，这些土砖就集中在一起，层层码放起来，外面用大砖垒砌，用粗钢丝箍起来，至于是如何码放的，文哥也记不清了，砖块之间据说也放了煤块。但是烧窑的火力应该都是树兜、稻草，文哥清楚地记得家家户户分一口窑，一边将树棍稻草塞里面一边用巴扇朝里面扇风，是的，就是夏天乘凉用的巴扇，就是和济公的扇子一样一样滴。不晓得经过了多少个日夜，后来等窑的温度将下来，大家就拆下窑体。谓之枯窑好像是不同于轮窑，像汪洲、陈剅的正宗的红砖窑，也不同于半地下的地鼓字青砖窑。枯窑是露天的，全部在地面之上了，没有“湿水”这个环节，所以烧的是红砖，应为这个枯窑是土办法，技术不怎么成熟，靠近火力太近的砖都烧过火了，有的烧的像火山灰连在一起了，有的烧的鼓包了（成了气鼓砖），但其他部分烧的还是不错的。后来家家户户都搭配分了这一枯窑的红砖。

文哥家自然也分了各式的砖块。那种一块抵四块的大砖用来码“引塘”（灶门口堆柴火的），其他砖块用在了历次的自建房上。这些气鼓砖变形不大的就砌墙了，八十年代建起村里第一批人人羡慕的“升字口”砖瓦房，九十年代拆掉重建预制板小洋楼。反正这些砖都派上了用场，再不济也在打水泥地坪的时候用了。只是这几块一次次逐渐溜下来。

这些砖质量也是杠杠的，相当结实，有一回，村里来了一个卖艺的把戏团，晚上把戏团几个小孩翻了一个又一个跟头，搞得文哥他们也热血沸腾佩服得五体投地，正好那时放了电影《少林寺》，于是一个个都剃了光头，刻苦自学，有的能连翻几个跟头，最厉害的就是二组的毛刚，居然能来上“鲤鱼打挺”。这个把戏团就有一个有功夫的中年人，咔嚓咔嚓，硬气功徒手砍断了几块机制红砖。湾子里有好事者就背地里商量暗中拿来了一块我们这个枯窑烧的老火砖。当时文哥亲眼看到大师傅拿起这块红中透着黑的老火砖，愣神了几秒钟。只见他紧了紧腰间的布带子，运气一连两次，我们的老火砖纹丝不动，观众起哄，说师傅不行没得真功夫。师傅在圈子里转了两圈，丢掉了布腰带，换上一根铁链子，紧紧在腰间缠了两圈，再一次运气，试了两次第三次陡然发力“嗨”一掌劈下去终于把砖头劈成两半，大汗淋漓。那时候卖艺的确实有两把刷子，比起我们马保国还是有真材实料滴。

这一块老火砖、气鼓砖因为外形尺寸不规则，就这样留下来了，他见证了当时那个火热的年代，人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不竭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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