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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买房
鲁镇东的某楼盘的售楼部,是和别处不同的;门口的保安热情的撑伞,售楼部里面的小姐姐高挑而端庄的笑脸。客户去的时候都有茶水和点心,楼上还有台阶和好多好多厚重的书。
——-这都大概是5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售楼部都没有这么热情了。
我是缘故于我远房的一个亲戚,认识里面的主管,准备让我从事一份做销售的体面工作,可以借机能混得一点提成。后来主管让我背了几天说辞,“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的繁华精致。而我确十分的吃不消这台词,主管又看我样子太傻怕我得罪了客户,又鉴于亲戚的薄面,开除不得。于是打发我做了些端茶倒水的杂活。
而主管时常的冷落,在加上客户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唯有孔乙己来售楼部,才有了些欢声与笑语,售楼部才活跃起来。
孔乙己是唯一穿西服进来的人,起初是店员不愿意接待的对象,而他的白衬衣又有些毛糙与褶皱,自然不受人待见。后来死皮耐脸的找人接待,店员推脱不掉,才满是敷衍的接待着。楼盘的“地理位置,交通配套,医院学区,地铁规划,人文环境,未来规划”,这些平日里滔滔不绝的台词,竟然都免掉了,店员,只是说了个价格,大概是18500的单价。介绍了几个面积,后面店员便像是卡壳的抢,再也不能或者是不想言语,于是气氛又有些尴尬了起来,这时候往往我都会给孔乙己续上一杯82年的白开水,似乎要冲淡这种尴尬。当然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孔乙己笑着说:“这楼盘性价比突出,店员热情,明天交首付”,只是店员也不得太搭理他,说“交首付,这个盘没有关系和茶水”估计你也买不到的,天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鲁镇东第一高楼未来404米,上海第几高楼,华中第一高楼都是我们的,我们实力强大,在这热土里,买到就是赚到,你的八字估计没这好”。孔乙己这时候脸涨的通红,“店员休的这么说,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多入一点股,多赚五万五”这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话。这时候,售楼部的客户与店员又开始热闹的笑,我赶忙续水,而孔乙己却要教我“茴香豆”的“茴”字怎么写。我便不想理睬,告诉他“我想在只想搞钱,不想谈什么狗屁爱情”,他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的告诉我“一般说这话的人就是钱也没搞到,爱情也搞不到”。几经客户嘲笑,店员嘲笑.....后来听说他买到了,并且没有“交茶水”和找关系。于是我便想到“君子见机,达人知命”的话来。这时候孔乙己还是时常来店,每次都说自己找了什么“住建部的关系”“房产局的关系”,“管委会的关系”,当然这些话,我是不信的。都引的人哄堂的笑。
后来来的有些频繁,主管也有些为难。他总问“为何贷款已批,房子难建,是否交房了无期”,“主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主管告诉他“国企,优质开发商,质量好的杠,建房有点慢,大家耐心盼”,于是使眼色我,我赶紧给孔乙己又续了一杯82年的白开水。后来,再后来他又走了。
秋天的叶子是日渐的稀薄了起来,冷得让人有些哆嗦了起来,我穿起来厚厚的棉袄,鲁镇东依然火爆着“房地产市场”,主管在“售楼部”烤着火。然而,已经好久没来的孔乙己进来了,白色的衬衣已经有些破烂的不堪,大抵还是五年前的那件,头发又花白了一些。他走到主管面前“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还能交房吗?”,主管一时也无措,于是告诉他,交房后免除三年的物业费给他。孔乙己淡然的遥遥头,似乎一头将死的老牛,再也折腾不了每天的劳碌不休。于是就走了。我在秋天的光景了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像远处慢慢远去,直至消失于天际。主管又拿起了他的口头禅“老子只是卖房的,烂尾是开发商的事情”。
又过了一年秋天,鲁镇东的楼盘早都建的热闹繁华,只是这里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没有一丝丝改变。旧衣裳,我已经穿不得了。大家聊烂尾的事情也会顺便聊下孔乙己,只是今年便又连聊的人都没有了。
只见得“房产局灯是开的”,“住建部灯是开的”“管委会的灯是开的”,而孔乙己家的灯却还是关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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